第三十章_万里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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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行到常山下的乌县外,远远地,就看见了远处的素衣美人。说美人倒也算不上,若只看宋安铃的面容,并不会觉得有多美,但远远一看,无论是身形、仪态,都几乎无懈可击。白璧大喜道:“安铃姐姐!”

  事实上,宋安铃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她常年外出,见多识广,浑身自有一种坦荡从容的气质。手里闲闲挽着一条马鞭,含笑看着纵马过来的两人。白璧跳下马,笑道:“安铃姐姐,你可回来了。”

  宋安铃比她还矮一些,但眉目温柔可亲,让人一见便忍不住亲近。桀骜刻薄如白璧,一见到宋安铃,都忍不住喜悦。上次她们见面还是两三年前在西南域时了,此番相见,自有一番久别重逢的惊喜。宋安铃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纪行之,笑道:“你也别急——本来我也想带毓泽下来的,你也能早些看见。但这些日子常山也不太平,以防万一,我就自己来了。”

  愉快的气氛顿时淡了。白璧皱眉道:“他们连常山也敢动手?”

  “他们上不来常山,”宋安铃轻笑道,“常山上那些机关又不是废的,一群蟊贼,哪能说上就上?不过总是在下面围着转,也忒是烦人。这几日我每日下山过来等你们,我爹,还有钟三公子陪毓泽一起玩。这些日子正教他背《弟子规》,把毓泽气得呀,”她摇头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三人俱是大笑。纪行之就是个不怎么爱念书的,他的儿子,和他也没差了。宋安铃犹豫了下,终是道:“我还没跟我爹说过,他这几年已经不怎么问事了。我先问问你,行之,”宋安铃认真看着他,“前些日子,柳七月死之前,我一下山,就被柳七月派来的人请过去了。他问我,毓泽的父亲是谁?”

  白璧的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纪行之。纪行之咬牙问道:“他知道了毓泽是我的孩子?”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白璧冷声道,“杀他的人知道了,这才重要。”

  “对,”宋安铃沉声道,“刚问过我毓泽的父亲是谁,柳七月就死了。要么当时那里还有别人,他是被人指使问我的,要么就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不论怎么说,这都意味着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毓泽的身世了。毓泽是纪行之与白璧两人的软肋,定会一击必中。纪行之轻声道:“常山就是因为有毓泽在,才会这样的吧?若毓泽留在这里,必然还会有麻烦。”

  “他在哪里都一样,”宋安铃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坐在马背上,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毓泽留在常山,对他、对你们,都是最好的。”

  纪行之苦笑道:“那常山就太麻烦了。”

  “是说话,”宋安铃言笑晏晏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勉强,笑道:“你们还有事情要办。难道一路都要带着毓泽吗?你们连带着钟淙都嫌麻烦,怎么带一个孩子。何况,”她又笑了笑,“我们都很喜欢毓泽。常山多少年都没有孩子了,每次毓泽一来,我爹虽然不说,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个最后还是要纪行之来决定的。看他还在犹豫,白璧便笑着又起了个话头,道:“钟三公子这一路可还顺利?”

  “那么多人护着他,”宋安铃笑着摇头,“能出什么事?那个叫房勇的,临走时千叮万嘱,说三公子年纪还,多担待。”

  白璧道:“房勇走了?”

  “房勇是祁阳侯府最顶尖的侍卫,能特意把三公子送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他能,祁阳侯还能真的让他一直呆在常山陪着孩子玩啊?”

  白璧道:“那他还真的挺看重吕老爷子的。也是他把吕老爷子送到西阳关的。”

  “你久不在中原,有些事不知道。千机山庄霍家从前些年出了个霍东霖之后,这几年一直没有于武学一道上较有天分的弟子。直到今年,霍家的这代辈里又出了一个专心武学的弟子,叫霍寻玉的,他这几个月名声可是响亮得很,连挑几位老前辈。他手里的这把剑自然就出了名,正是吕伯父前些年打出来的山河落。”

  白璧却觉得宋安铃脸色颇淡,对这位霍寻玉似乎颇有些不以为意。她对身边熟悉的人向来直来直往的,随口便道:“安铃姐姐对他似乎颇是不喜?”

  宋安铃淡淡道:“我是不喜千机山庄的做派。这两年千机山庄和朝廷关系越发紧密了,骨头都轻得要上天,很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现在剑门出了这种事,看他们很想有取而代之一统江湖的雄心呢。”

  剑门眼见就要衰落了,后起之秀要取而代之原本并非什么令人不齿之事,白璧原先亦是不置可否,并无喜恶。但是剑门和千机山庄是近百年来中原武林最显赫的两大世家,同气连枝,世代联姻,剑门一出事,千机山庄的做派委实令人寒心。难怪宋安铃会对千机山庄的辈弟子都有些不屑了。

  白璧在渠城的时候亲耳听过霍东霖谈及当年往事,原本对霍东震就感官不佳,一个世家的领头人吃相如此难看,果然是承平日久,人心不古。

  宋安铃低声道:“你也见过霍东霖霍二叔了,他和霍庄主不太一样,你不要对他也存了偏见。霍二叔那个人,最是赤诚散漫。说是没什么条条框框的限制,有时候做的事也确实上不得台面,却心中自有章法。至于霍庄主么,”宋安铃“啧啧”两声,极为不屑道:“和霍二叔,完全反着的。”

  反着的……不正好就是一只“衣冠禽兽”么?

  两人心有默契,顿时大笑。

  宋安铃怜惜她自有家中遭逢大变,少年时流离外乡,心性不定,对她是常有一种亦母亦姐的亲切指点。偏偏她又爱极了白璧又刻薄又宽容的性子,总觉得白璧能做她所不能做,言她所不能言,每逢相见,竟颇有阔别挚友的默契和熟悉。

  白璧看了一眼沉默的纪行之,见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们,便轻声道:“我们这后半程这么顺利,虽然之前给你来了信,毕竟信上说不详细——我们在西川的时候,本来打算过一夜就走的,结果遇上了五行帮中的人。我也是轻狂了,虽猜到必定是龙潭虎穴,却还是想闯一闯的——也是我运气不错,最后手刃了那‘柳缠丝’两人。”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最重要的,“我用了双手刀。”

  宋安铃是知道那件事的。眉的死,对她和纪行之的打击几乎无以言说。一人远避江南,一人远走西南域,经年不见,还是她后来亲自走了一趟西南域,才知晓了来龙去脉。她看了一眼纪行之,轻声道:“你们能走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白璧先是沉默,忽的又挑眉一笑,几乎带着点眉飞色舞的意味了,道:“霍叔叔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说是当年和我爹切磋时隐约想出的,很对关山刀。先前我在内力上总是学不得法,这一下,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宋安铃赞同道:“霍叔叔天分奇绝,当年我爹说宋叔叔和人交几次手,就差不多能摸出人家的武功的路子。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本来内功心法一路最难被人看出来,本来都以为关山刀也就能让你使成那样,没想到现在能这么走运。”

  白璧道:“我和‘柳缠丝’交手的时候也没觉得太吃力。”

  “没太吃力还受了伤?”宋安铃虚点她一下,“别以为就你有信来,行之的信上都说了。你真是太冒险了。”

  白璧轻轻拉住缰绳,看着不远处的山道,竟有些恍惚。常山这一脉地方都是大大的山,也不高,白璧不知道都爬过多少次了,偏偏只有这次,竟有些欣喜释然的安心。山脉里细细的羊肠道,步步都暗藏着玄机。现在,连看着这些机关,都有些喜悦了。

  宋安铃笑道:“我爹说,你走前总是想不开,把你放出去多看一看,回来时定然大有不同。不说即时便心胸开阔,也不至于总是惦记着自己家里那些死去活来的事,折腾得自己都恨不得上天入地一番,来看看究竟是哪里好。”

  她这话说得透亮,白璧闻言大笑,指着面前的常山道:“安铃姐姐,纵使你不想日日呆在常山上,也不必拿我做这个筏子呀。”

  宋衡和钟淙就带着毓泽站在山前的长亭处。纪行之自去抱着儿子且不必谈,宋衡指着宋安铃道:“别借着阿璧的事在我面前多嘴。你每次出门,我还拦你了不成?”说着又道,“阿璧是真精神了。”

  不止是武功大有进益,眼神精亮,更是浑身的气度,平和挺拔,就那么一站,就有一股拔天撼地的气势。宋衡摸着胡子,连声道“好”:“这才是白家儿女的样子。果然是大有进益。”

  钟淙笑嘻嘻道:“阿璧姐姐可厉害了。在西阳关的时候,阿璧姐姐独自刺杀了鞑靼王。若非如此,战事拖久了,我大哥就危险了。”

  “道而已,”宋衡对此不置可否,“鞑靼王又不是绝顶高手,鞑靼士兵虽勇猛,却也少有武功高强之人,虽然人多,但未必挡得住刺客。反倒是祁阳侯,他在府里都能被刺杀,这才蹊跷呢。”

  钟淙摸了摸头。他一开始对白璧的傲慢颇是不喜,直到后来她刺杀鞑靼王之后对她的印象才大为改观。怎么如今叫宋衡一说,这竟也不算什么大事。

  “宋叔叔的意思是说,”白璧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心情很好地给他解释道,“人生在世,能不用这些手段就不要用,堂皇大道走得更安心。”

  宋安铃嘲笑道:“你自己呢?”

  “我就是说说,”白璧理直气壮道,“真有事的时候什么有用就做什么,哪那么君子。”

  钟淙:“……”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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