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在险峰(上)_寂寞深宫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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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在险峰(上)

  在险峰

  在风波来临之前,有两种人最为平静,一是毫不知情的人,无论其是否首当其冲,再一就是策划风波的人,无论其是否只是佯装镇定。而真正的赢家也有两种人,或是策划风波的始作俑者,只要其做到他(她)所必要的镇定并且成就需要的条件,或是,是那些身处风波之中、虽不知详情但却总能嗅到风暴之前平静的人。

  子钰帮着郑氏打理府务,已有一段时日。与上次代理不同,这一回,她是正式挑起了一块事务,并直接对郑氏负责,换言之,在她分管的职责范围之内,她必须得做好咯,出了篓子,是要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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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这职责的,还有权力,而后者也最为明显,最容易被觉察和体会到。历来,由于她长期受宠的原因,合着王府上下一众仆人,高等的低等的,有脸的没脸的,对静香院,是从不敢怠慢的。但那也只是“不敢怠慢”四字而已,自她真正掌了一摊子事,虽还说不上是甚核心的府务,但,众人的脸,又变化了几分。

  何以这般?简以谓之曰:有所求。

  权之,使人求己也,凡手上有点权的人,无论自己怎想,自有人上来求之。果然,不长时间,静香院的大小下人们就发现,上赶着巴结的多了,无事献殷勤的多了,前来递话打听的也多了——如果说以往大家对这边还只是冲着王爷不敢得罪,现在,则是逮到机会便主动示好。

  子钰从宫里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做过贵妃身边的五品尚宫,因此对这些人情世故一不陌生,二不以为错。她小半生经历,早习惯了高时人捧、矮时人踏,而那自来的一股冷静要强的性子,也使得她,高时并未见轻狂、矮时很少对他人或命运愤懑抱怨,林喜贵一早说她“赏罚皆坦然、荣辱都不惊”,便很中肯。

  只是对院子里的众下人,她尚有些不放心。开始时,确有一两个飘的,因赵嬷嬷(马嬷嬷“退休”后推荐的管家)是个明白能干人,子钰便没有直管,只把她叫来,点了两点,赵嬷嬷果然利落,第二日便打发了一个、罚处了一个,并召集众人,严肃明确院里的规矩,令这些小厮丫头们比往日更加小心,不敢造次。

  至于杜兰与德芬两个,跟着子钰,也不是一日半天,早熟悉了她的脾气做派。杜兰是不用说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子钰,每日只尽心把她侍弄好,别的一概不管;德芬虽活分胆大,野性难改,但因打小就跟了子钰,一来纠正的早,性子驯服了不少,二来她惧怕子钰,并不亚于林喜贵,因此虽是在外间有些跋扈,但如野马般,总觉是被套上了笼,奔跑的程度,全由了背上握绳的人了。

  这日郑氏子钰两个,与几个当值的管家娘子说完了话,待结束时,摒退了众人,子钰见郑氏微偏着头,手拄着额,很有些疲累的样子,便命耀红端来了参茶,自己亲自捧了,端到近前,“娘娘,您也不能太劳累了,有些事,交给谭家的也就是了。”

  郑氏疲惫一笑,接过那盅子,反问道,“算上太后大孝那阵子,你也接了大半年了,怎样,有何感觉?”

  子钰仍在她下手坐下,抬头道,“看人挑担,和自己干活,太不一样了!以往真没想到做点事这般辛苦,这般难。话说回来,我只这一点儿事情,便有些顾不过来了,更别说您,这么大的一家子,得操多少的心,”说着语意里带了几分恳切,“只是娘娘,为您身子考虑,也不能日日这般事必躬亲,否则过于劳累,失了护持,就不好了。”

  郑氏很满意她的回话,点点头,饮了几口汤,“有你在,我轻松了许多。”

  她放下盅子,拿绢子按了按嘴边,又道,“本来,我还想着请万妹妹也帮衬着点,可你看她,哎,说了两次,都推了……”

  子钰心里知道她哪里真会让铮铮帮忙,嘴上却笑道,“万姐姐怕是不喜操心这俗务的。”说着便也捧茶而饮,不再说话。

  郑氏喜见她与铮铮不睦,只是哪里知道子钰暗地里给铮铮下了多少恶心药,说道,“我本来以为,她做了侧妃,当更能容人些,只没想到,却更喜欢拿谱了,上回连跪都罚上了——最近,没有再难为你吧?”

  子钰闻言,更低了头,半晌才轻道,“我哪里敢与她计较,王爷有多在意她万家,娘娘您也是知道的,便是上回在木达围场,连我的雪灰,万将军中意,也都送与了他——也怪我见识短,一味想去巴结人家,只不料,人家竟是我这样的巴结不得的。”

  郑氏听她说的实在,只道是交心底的话,点头道,“有些人是这样的,你退一步,她便进一步——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她最近与谁走得近?”

  子钰想了想,道,“或许是于姐姐吧,听说常往她那院子跑呢!”

  郑氏带了一点轻蔑,“越活越回去了。”子钰知她是说的于氏,站起身笑道,“谁还不得有个伴呢,天也不早了,如娘娘不怪,我便先回去了。”

  郑氏也起身,拉过子钰的手,和煦笑着,“这些日子有劳妹妹了,”说着看看她中指戴着的红宝石戒指,笑道,“妹妹这戒子,也该换个大点儿的了。”

  晚上青廷来时,子钰正背对着门歪靠在榻子上,青廷悄悄上前,见她正转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低垂着眼睫,若有所思。青廷刚要出声,子钰却一扭头看到了他,脸上立时现过一朵浅浅的笑。

  见她还赖在榻子上不起,青廷笑挑高了眉,“还不起来?”

  子钰笑容更深,她眨眨眼,更在枕上蹭了蹭,带过一点慵懒,“你抱我。”说着朝他伸出手。

  青廷看着子钰,有些惊奇。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都是娇羞可人,带着一点稚气的青涩和凉意,而现在,她面上虽还如以往般,带了些红晕,但整个人却有了不同,就仿佛自己掌心里时常摩挲的一块美玉,随着时光的打磨,越发的沉郁温翠,泛出柔华的光来。

  这小小的人儿,已经慢慢长大了呢!

  子钰在青廷怀中抬起头,声音有一点娇娇的抱怨,“王爷现在都不常抱我了,”说着将脸贴到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爽气息,“是不是我长大了,你就不喜欢抱我啦?”

  青廷很觉好笑,低头道,“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爱娇?”轻抬起她脸庞,描绘着上面渐深的红晕——这样子波光流转、娇羞难禁的模样,是怎样也看不够的——他的声音,被心中的爱意浸的柔软,“啧,便是n儿,也不若他娘亲这般会撒娇。”

  “n儿是男孩子,……”忽然想到月华,子钰有些分神,青廷并未察觉,捉起她小手,问道,“刚才看什么呢?”

  子钰回过神,看他摸玩着自己的手,坐起了身子,“没什么,娘娘说,我这戒指,该换个大些的了呢!”

  “哦?”青廷抬高眉,有些兴味,“这话怎么说?”

  “我怎么会知道?”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拉住,抬眼嗔道,“放开!”

  “也难怪王妃看重你,”青廷顿了一下,“听说你抓了些府内其他院里(指其他妻妾)的错处,却并没有声张,而是全交给了她来处理?”

  子钰很自然答道,“我是帮王妃做事的,又不真是个什么监察御史老爷,专门挑错惹事。”

  青廷笑赞道,“只做事,不对人,但又善于制造问题、解决问题,钰儿若托成了男人,定也能为官做宰的,做出番名堂。”

  子钰见自己思悟了好些时日的心得,被他一语中的,当下又是惊讶又有些得意,抿了几分笑,“您也别诓我,我只是还知道自己多轻多重,摆得正位置罢了。再者说了,您一贯是高高在上的,哪里知道手底下做事的难处。”说着又倚到了他怀中,抬眸笑道,“您以为这戒指想换个大的,那么容易!”

  本来,对于子钰出来做事,青廷还有些不放心,既怕她与王妃配合不好,又有些担心府内其他女眷虎视眈眈,只等挑她的错生事。但现下看来,子钰做事有分寸,做人有度,众人都服,便放下了心,遂点头道,“你既然喜欢做这些,便帮着王妃多分担些也是好的。”

  有了王妃的看重,再加上青廷的支持,子钰的路,便如那笔直宽阔的道路一般,平坦顺直。于氏在旁看着,满心着急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越走越宽,但那宽出来的路,好像都挤的自己一般,越发把她挤的快没影了。

  她与铮铮的计划,已是商量好的,只是事到临前,却又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的儿子已经封了郡王,哪怕就这样下去,安安稳稳的,自己的下半生也是有着落的。可是每当看到静香院的那对母子,那风光得意的劲头,她的心中,又如百虫啮咬一般,终于那点子犹豫的念头,再也敌不过心内快要发了狂的嫉恨——

  何况还有铮铮!

  于氏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小瓶子,那素白的瓶子普普通通,放在手上,甚至都没什么分量,但她却觉得快要拿不住了。

  “放心吧,”铮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这是北边来的药,很是珍贵呢!”见于氏不解,解释道,“它不会致命,只是让服下的人身体虚弱,重则瘫痪,轻则卧床长病,而且——”她拖长了声音,“此物最妙的是,将它放入水中,便无色无息,即便是事后查那剩水,也是察觉不到的。”

  于氏心跳的咚咚的,攥紧了掌中之物,却有些抖。

  铮铮见状,微凑上了前,“这不是合了姐姐的心意?”见她游移的目光还有些不确定,便起身叹道,“姐姐终究是良心人,做不得这种事的。”

  于氏勉强笑了一下,想找回些气势,她还想谈条件,“那一位,你我都是看不上眼的,”说着摊开手掌,瞅着那瓶子继续道,“总不能,只让我一人担这事吧?”

  铮铮冷笑一声,声音里透出几分冰凉,“姐姐这话便错了。当初,是你问的我,有没有稳妥之物,好成你那大事,”她把“你”字咬的很重,“我也不瞒姐姐,对于她,我历来是讨厌的,只不过我又没有已当了郡王的儿子,对王爷,”顿了一下,低了下去,“也已是死了心的。”

  说罢转过头,也向于氏摊开了手掌,“姐姐如果不需要,便把它还了我吧。”

  于氏忙握回手掌,铮铮隐过脸上冷笑,又柔声道,“用与不用,都在姐姐,”轻叹一口,“若我是姐姐,也不得不为子女考虑呢!”

  中秋将至,这日郑氏将几人召集了来,商议赏月之事。她先开口,“今年还在孝中,估计宫里是不预备大办了,只是咱们家娘娘(指太妃)那里,定是要去的,你们也想想主意。”

  邱氏见于氏坐在那里,似有些发楞,也不像从前那样,尽想着出主意、显能耐,有些奇怪。郑氏也注意到了,问道,“于妹妹,你先说吧?”

  于氏听到叫她,方回过神,她讪讪得给自己解围,“昨晚上祉烨有些咳嗽,累了半晚……”

  郑氏讶于她的知礼,但也未怎么奇怪,又转向邱氏,和气道,“妹妹便说说吧。”

  几人商量了一时,均觉得有些难以两全,既不能办得太热闹,又不能冷却了太妃,最后,还是铮铮提议,“不如回了皇上,求个恩典,把娘娘请到咱们府内,在家里办一场,便稍热闹些,想皇上与贵妃娘娘也是不会计较的。”

  郑氏很觉有理,点点头,微笑赞道,“妹妹果然是头脑好使的,这主意好,今日我便回了王爷。”

  一下子大家都有些热闹,邱氏道,“如果行,那就是娘娘第二回到咱们家,可得好生准备!”

  子钰的目光,却从于氏游移到铮铮。相较于其他人的热闹欢庆,于氏明显是过于安静,而铮铮——子钰看向她,她正也看过来,眼中并无太多情绪,只是,子钰攒起眉头,似多了几分笃定的东西。

  有些不对!

  午后回屋,子钰越想越有些不安。她细细思量着刚才于氏与铮铮两人的表现,但还捉不住最关键的不对在哪里。

  唤过德芬,她直接问道,“你可觉得,万娘娘今日有何不同?”

  德芬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今日她提了好建议,肯定很得意吧?”

  “呵,”子钰一笑,忽然灵光一现,“是了,原来是这里!”

  德芬更是奇怪,但见她皱眉沉思,也不敢打扰了,只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子钰心内万般念头飞速闪转,刚才德芬提醒的好,以往铮铮对着她,无论是有意无意,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自己揭穿她与龚良私会之后,更是多了几分挑衅。今日她想出了好主意,受了王妃的夸赞,望着自己时,却全无了素日里得意与挑衅的气息——她的不同,便是在这里了!

  而她那身上那股子笃定的气息——子钰心内猛一跳,她跟着贵妃经了不少事,那样子的气息,现下想来,太熟悉了!每当贵妃想做何事,那副有了几分把握而又得等合适的时机时,便是这般,铮铮不如贵妃城府深沉,露出的便多些——再结合于氏今日的反常——所有的表象,都传达着同一个信息!

  子钰心内狂跳,她嘴有些干,使力压住心内的波涛,郑重对德芬道,“她两个怕是要生事了,这些日子,府内的事务,你便别管了,只给我盯死了这院子里的每个人、每项事,知道了吗?”

  德芬从未见过她如此严厉,见她面色深寒,忙跪下了,“恭人放心。”

  子钰继续,“你上次提到的小兰和小凤忠诚好用,便拨与了你,以后她两个都听你的使唤!”

  她说一句,德芬便叩头称谢一次,抬起头时,也有些激动,“恭人放心,这院子里,我定能守得固若金汤!”

  子钰听她拽词,嘴里含了一点笑,掐指一算,“离中秋还有二十余天,找个理由,n儿不要每日里进学去了,我要带在身边。”

  “是!”

  德芬见子钰半晌无话,悄悄抬起头,她的脸色冷凝,但眉眼嘴角,却异常得坚定。

  晚间青廷未来,子钰让德芬杜兰都下去,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心内还有些涌动。德芬是明说了的,杜兰虽未明讲,但也有了察觉,子钰在她们面前,必得维持了一派镇定。然则当这满室只余下自己一人时,她终于可以卸下一些冷静。

  已入了秋,天早有了一些凉意,但脊背上却时时窜上一些冷汗。自己还是紧张的,她苦笑,而且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但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前,她更多的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在别人的主导的戏里,扮演一个角色,哪怕最终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效果,也并不是由的自己。

  而这一回,她终于也可以做那背后之人,主动把握一些事情了!

  子钰忆起以前,贵妃在事情发生之前那紧张而兴奋的样子,自己当时还真不能理解,甚至看着都替她累,好奇为何她竟愿意冒险去做一些可能会戕害自身的事。可现在,她缓缓摊开自己的掌心,又慢慢攥紧,当你拥有了一定资本时,富贵,当真是险中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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