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树欲静_寂寞深宫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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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树欲静

  颇平常的一天。

  快近正午,安京城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尤其街角的一家酒肆,人都被挤到了外面,原是这家的说书甚是有名,最招得人来。只见众听客团团围着的中央,说书先生连说带比,一手撩袍,一手握拳作背持刀状,喝道,“万某徐常徐大将军麾下左前锋万胜俟是也,特来领教!”

  说完双目圆睁,就没了声响。众人的心都被他挠得稀痒,各个伸长了脖,有耐不住地刚要相问,却听他猛一拍案,拉长了声调,“欲知万将军如何破得花剌,突入虹口,且听下回分解!”

  酒肆对面的茶楼二层,也坐着几个中年人,但衣着光鲜,自不比那酒肆听书的市井。此时见那酒肆中听客三三两两散出,各个咂嘴赞叹,“徐将军”、“万将军”的话语声飘了上来,一人抚着长须道,“徐常此番,又立得功了!”

  另一人接话道,“可不是,听说万岁特命给徐娘娘许多赏赐,娘娘只是不受,每日里只陪着太后念佛,最是谦恭贤惠!”

  先一人也赞道,“只可惜这位并没有子嗣,不然……”

  正说着,忽听外间马蹄声大作,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人伸头一看,几匹快马之后,一队禁军模样的兵士小跑前行,街上的众人,早跪倒在路两边,一挑担老汉躲闪不及,被开道的士兵一鞭子抽歪在路边,筐里的瓜果菜蔬,散烂了一地。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哪出,半晌,一人方犹豫道,“看这服色阵式,到像是,抄家去的啊!”

  “吸,”另一人听罢喃喃道,“去的城南,那边,好像是李阁老的家啊!”

  那茶楼中的几人,说的并没错。此时已是十月,虹口之围,早在一月前解除,朝野上下,要求惩处原先延误战机、造成虹口之围的军需官和其背后内阁辅政的声浪,愈发高涨。和帝无奈,因事关内阁辅政,因此丁、李、王三人皆是回避,遂命辉王谢青煜与兵部尚书贺建元、左都御史程光之三人立组调查。

  虽和帝态度颇为不情愿,且对上疏的大臣给事中们多有斥责,但青廷与众门客分析,这审查小组的三人中,青煜的态度最为明显,定要严办的;程光之虽对军需官延误战机一事颇为不满,但他与丁家的关系,却是素来不错;而贺建元,徐常终解了虹口之围,于他总非一桩坏事,但此人圆滑,估计早做好了墙头草的准备。

  鉴于此,青廷等人合计,和帝此次虽派出了青煜主审,但对丁家,估计还是不预备严办的,青煜主审,更多是为了顺反丁一派的意,安抚的同时,为下一步做打算。但也并非打算不办,这个分寸,如何掌握,还需好好拿捏。

  自青廷表明了参政之后,青煜大为惊喜,凡事喜与他商议,认为二人同仇敌忾,一致扫奸。这次领了审查的差事后,兄弟二人多有聚会,共商计策。几番下来,左至青(青煜谋士,见前文)见青廷对时局的分析,紧切要害,关节的把握,恰到好处,赞叹的同时不禁也暗有隐忧,模糊与青煜提了,却被青煜不以为然挡过,称他多心,“我那二哥,心胸坦荡,皇上都赞的,先生莫要多想。”左至青见说不通,只得作罢。

  其实案件并不复杂,青煜是主审,只五日,便自己将第一轮的意见拿出,先与青廷讨论。青廷见他直捣黄龙,给丁泗冲安了三大罪名,贪污腐败罪一,擅干军政罪二,结党营私、腐坏朝政罪三。青廷看罢,笑笑,将那纸张在灯下燃了。

  青煜大惊,“二哥这是何意?”

  青廷反问他,“贪污腐败,贪污的是那军需官,虽他是丁氏的门人,但他的错,并不可直接记到丁泗冲的头上,最多不过举荐不当。擅干军政,人虽是他丁某人举荐,任命的文书上却盖着徐常的印章,这擅干军政,何来此说?难道姓丁的胁迫了徐常必须用那人?结党营私,与这案子有何关系?腐坏朝政,丁泗冲只是首辅,你把这朝政说的腐坏了,难道皇上错了?”

  青煜一怔,本觉得自己事事在理,被他一说,到变得处处不对,想反驳,却无从下口,青廷按住了他肩,“三弟,你这意见,每一句话,于道理上,都是对的,但说出来,就都不对了。”

  青煜不解,“为什么对的话,说出来就不对了?”

  青廷敛了笑容,眼眸变得深沉,“只因还未到说的时机。”

  青煜若有所悟,沉吟道,“那依二哥的意思……”

  青廷与他对坐,正色道,“三弟,你说皇上为何让你主审?”

  青煜本一直以为,和帝命他主审,就是把挥向丁泗冲的砍刀,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此时被青廷刚才那番话,却犯了忧疑。

  青廷见他不答,慢慢道,“你与丁家,势成水火,满朝都知道,若你出的意见太严,只怕犯了铲除异己的嫌疑,到时候,只需几个御史给事中出来,唱和一下,便很容易推倒再审——而如果推倒了再审,出什么意见也都好堵了众人的嘴。”

  青煜低头沉思,他也经了几次对丁家弹劾的失利,早非开始的信心满满,此时觉得青廷所言极在理,一拍桌子,恨道,“难道,就由了他又脱身?就因为他是太子的舅舅?”

  青廷眸光深远,“不然,虽动不了他,到可以砍掉他一条臂膀!”见青煜抬起了头,点头道,“不错,是李霁!皇上虽力保丁某,不过是为了皇嗣,丁某的作为,皇上心中多数也是恨的,若能给丁某一个教训,皇上只怕也不会放过——底下的人,便是狗,也要时常敲打一下么。”

  说着前倾过身子,“而且丁、李二人结党已久,这犯官(指军需官)认识丁,未必就不识得李……”

  青煜来了精神,“妈的,管他□□的是不是真识得,便不识得,本王也要让他们识得了!”

  青廷笑捧起了茶杯,“李霁已称病快两月了,皇上对他,怕是早有不满,这现成的羊,还放着不宰么?”

  青煜起身,来回踱着步子,颇为兴奋,“不错,不错,二哥,你真不愧是我二哥啊,早先父皇所夸,一点没错……”

  青廷脸一本,“三弟,这些话莫要再说。”

  青煜一拍脑门,“看我,一激动就忘了,不过大哥也不是那左性人,现下说得开了,便都没事了。大哥日后,还是要多靠我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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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廷笑道,“你小子先把这事做好吧。可记得,只前两条罪名,且这第二条,唔,改成举荐不力、因私欲乱大事,却把徐常撇开为好。”

  青煜点头,“晓得了,这对的话,说到他李霁头上,便是对的了,是吧二哥。”

  青廷赞许,又吩咐道,“把功课做足,账目理清,罪名要安个八成象,证据得十成准。”

  青煜点头,“嗯,不过我手底下这擅长做帐的,还真不多,二哥也帮我找找。”

  青廷颔首,“我再想想。”

  不出一月,青煜果然拿出条陈,这军需官的上头,却是次辅李霁,贺建元、程光之虽觉奇怪,但不用将矛头对准最显眼的丁家,也没甚话说,且看那证词、账目都清清楚楚,因此均签署了同意的意见。而丁家,虽看出了青煜意图,但此时也只得舍卒保将。

  和帝见到审理结果后,只一天,便出了批复意见,一个大大的红字,决定了李霁丢官抄家的命运,这才有了本章开头那一幕。

  而随着天禧十八年内阁次辅李霁的倒掉,也宣告着丁氏一家独大的局面不再,正式拉开了未来党争夺嫡的序幕。

  子钰此时,正在徐贵妃的春芜宫。

  二人正说着话,宋姑姑急匆匆进来,俯身到贵妃耳边耳语了几句。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欣喜,点点头,对子钰道,“李霁的罪刚定下了,皇上刚下令抄他的家。”

  子钰一偏头,先也有些惊讶,但那神色很快又消失了,重变得平静。

  贵妃惊奇,“你就不奇怪?”

  子钰微微一笑,“不瞒娘娘,奴婢早先见那李大人关键时刻病的突然,早觉有些蹊跷,只没想到这么快。”

  贵妃更奇,“你才这般年纪,居然有这心肠。”

  子钰垂下头,“奴婢是做过下人的,知道很多时候,主子犯错,身边的人遭殃。”

  贵妃暗自点头,想了想,叉开话题,“太妃那边送去的张氏,怎样?你可拿得住?”

  子钰向来不大习惯人前谈论这些内帏闺房之事,只讷讷道,“太妃娘娘恐是知道了奴婢以往……生气,也是应该的。”

  贵妃笑道,“那,你就舍得把你那王爷,往张氏那里送?”

  子钰红了脸,“自然不会。”

  贵妃拉了她的手,“好,好,我早看出你是不错的,只没想到你这般厉害。我听说,自两月前太妃硬把那张氏送进府,宁王,只洞房时去过一次,余下再未去过,可有此事?”

  子钰脸更红了,贵妃又道,“我还听说,不仅那张氏,便是其他人,也只有王妃和两个侧妃,每人一月能见上一次,其他时间,都到的你房里,可是这样?”

  子钰听她说的详细,有些惶恐,忙站起了身。

  贵妃让她坐下,放慢了声调,“你能抓住王爷宠爱,是好的,但,凡事不可做绝,你现下还只是一个宜人,莫说是王妃,便是那两个侧妃,都强过你一头。现如今王爷是宠着你,以后呢?若是他哪日烦了,倦了,你怎么办?”

  子钰垂下头,“娘娘教诲的是。”

  贵妃又继续道,“趁着他喜欢你,你得想法要个孩子,还有,尽快把位子升上去。若有何为难,我可以为你说话!”说罢沉沉看向她。子钰一抬头,贵妃眼中黑鸦鸦的看不出太多,但她这话,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承情的,忙站起身跪倒,“子钰谢过娘娘!”

  是夜,青廷未回,马嬷嬷打听了,说是去邱氏那了。子钰躺在床上,想人家都有父兄撑腰,自己要说有靠山,居然还是贵妃徐氏,但怎能和人家血脉家人相比,又想到贵妃下午的话,一时心烦意乱,不能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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