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第 209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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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9 章 第 209 章

  [欧巴]

  也许有不带压力上阵的缘故,袁柳的高考顺顺当当。最后一门考完后她奔向等候在外的俞任和袁惠方,比划了个大拇指。袁惠方一把拽住她衣领,“复旦可以了?”

  “这个吧看分数线。”袁柳说得还是保守。不过考完了就放下,最重要的事儿是多陪陪俞任,袁柳将眸光投向俞任,后者挪开视线,说,“上车吧。”

  她这几天的空闲引起袁柳好奇,问她是不是请了假?俞任说恰巧休个小长假。等你高考完了就刚好去上班。袁柳就不时懊恼,怎么早不放假晚不放假,卡着高考完这个时间点。她问俞任明天开始的端午节也不休息?

  俞任眼神一凝,说等通知吧。

  袁惠方认为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饭馆吃,小海母女俩会来,小怀是不是回北京了,那就喊小白和小印,大家热热闹闹给小柳庆祝下。

  其实袁柳不想马上进入这样的热闹,她希望和俞任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就两个人。

  俞任看出她心思,眼睛从后视镜看了袁柳一眼,平时看着那样清淡的眼神和袁柳对上时饱含温度,袁柳马上坐定,对袁惠方说好。

  一桌子人难得来齐,开饭前,宿海给怀丰年打电话,“坏丰年,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丰年说十号才答辩,毕业也要等到月底,七月一定回来,“我这一头的毛就留足了等着你剪呢。”大姑娘揣起电话就在感慨起世事沧桑,“你说咱们怎么总也凑不齐呢?”坏丰年倒是快回来了,小柳又要去上海读书。这些年啊,你们一个个的来来去去,就只有我对柏州忠贞不渝,坐镇这儿十八年。

  大姑娘说她的理发店现在已经找好了店面就差设计装修,到时候你们都来,全场半折。

  毛信霞笑,“可把她能的,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

  “小海,你的店开哪儿?”卯生问。

  开在柏州大学后门的美食街上呐,我不能和我妈抢生意。宿海说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小柳上学,她在校门口开理发店,可世事难耐,“不过也没算着,坏丰年竟然去柏大了。”

  席间说说宿海的新店,谈谈卯生的新戏,印秀则和身边的俞任偶尔聊她写的分析,“我都看完了,我……还要多看两遍。看完我就好多话要和你说,但是得先整理整理。”

  俞任说不着急,正巧她桌上的手机响起,看了眼后她脸色冷了下,说出门去接个电话。

  袁柳总觉得俞任像藏着什么心事,她担忧地坐了片刻也追了出去,到了店外听到俞任用一贯冷静而客气的口气,说得无非是“明白,好,嗯,我理解……”

  俞任致谢后挂了电话,回头看到袁柳在远端注视自己,她摇了摇手机,“通知我……端午节放假。”这则电话是她等待已久的,也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几乎一夜之间,她在科室被边缘化。刚刚的电话名为通知放假事宜,实为委婉建议她申请调职。她辛苦走了五年的职业路撞到了墙,本来前途光明的副主任,可能要去地方志办公室继续坐更冷的板凳。

  即使做了辞职的心理准备,俞任还是被这事儿影响到情绪,加上这几天听说任颂红的问题比较严重,她的心情更差。因为不想影响袁柳,只强行绷着自己。

  “我陪你去外面走走?”袁柳看出俞任一时不想回去,可俞任沉了几秒,脸色恢复如常,“别让大家等,回去吧。”

  袁柳一直悄悄观察俞任的表现,果然,席间她还是那个语寡面热的俞任,和每个人都相处得融洽,挑不出一丝毛病。发现袁柳可能看着自己,俞任在桌下偷拍了下她膝盖,示意她别这么明显。

  “小柳要选什么专业?”毛信霞问她。

  “看成绩,如果也能去复旦,我就读中文。如果成绩差了些,就去政法大学读法学。”袁柳说话,又不自觉地看着俞任微笑,俞任端起杯子喝水,最后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可。

  “那考完试有什么安排?不会要留在袁阿姨店里洗碗吧?”宿海说小柳,我就没见你真正出门玩儿过,少有的几次还是俞任姐姐带着你的。

  “赵佳琪倒是想和我约,过了端午节一起出去旅游。”袁柳说她老家在福建,她要我一块儿住她爷爷奶奶家,大概一两周吧,袁柳说完又看俞任。

  俞任没表达意见,倒是知道她有意带袁柳旅游计划的印秀也瞧着她。

  袁柳发现,这些姐姐们个个的眼睛会说话,印秀的眼神透露着一点欲言又止,白卯生则微微皱眉,瞟了袁柳一眼还带点责备,而俞任似乎在示意她们没事。

  这就是有事。

  袁柳在聚餐结束时坐着俞任的车“赖”到她家楼下,借口为了高考后借书。在等电梯时,俞任说我妈妈在家,这些天都和我住一起。

  袁柳马上明白俞任的意思,故意问:“那咱们是不是就选今天公开?”耳朵被俞任揪了下,“你想得美。”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许说,“要不我的脸往哪儿放?”

  电梯到了后,袁柳正要踏出去,又被俞任拉回。摁下一层的键,俞任说书可以晚点拿,我想和你出门走走。不开车,咱们逛逛小公园小吃街都行。

  袁柳虽说拉着俞任的手走在外面,还是向俞任解释,“我想留在柏州陪你,不去旅游。”

  “嗯,没事,你和同学去玩儿吧。”俞任说同学是你重要的交际环节,难得有赵佳琪这样的好朋友一起旅游,以后未必有这个机会,“咱们俩不着急。”

  小姑娘被这声“咱们俩”甜到心口,抓着俞任的手就捏得更紧。她们沿着人行道而行,袁柳问你以前和白卯生、博士姐姐谈恋爱也是这样的?

  俞任眉头一跳,“这就来尽调了?”谈恋爱多是这样,你见过几对不逛街瞎走走的?

  “哦,那咱们这是在谈恋爱对吧?”袁柳的笑声惹俞任侧头瞋她,但还是靠这个高自己半头的姑娘近了些。走了会儿,路灯下的两个人额头都沁出薄汗,袁柳说你不开心是不是?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俞任沉默了下,“我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她说没大事儿,自己也在等消息,“我爸被调查了。”一般要等几个月才有确切消息。

  拉袁柳走进公园,沿着湖边垂柳散步时,俞任看着湖面倒映的市府办公大楼在灯光中浮动斑驳,她的眼睛逐渐酸涩,“小柳——”俞任此刻的声音软软的。

  “嗯!”袁柳回应时已经被俞任抱住,俞任的下巴蹭在她颈窝,带着鼻音说,“我有些难过,千头万绪的,说不清。”袁柳的回抱让她多分支撑,俞任说幸好有你在。

  对于刚高考完的孩子,她不必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任颂红被公诉后会被怎么判?她的仕途中断后重新回到真正的丛林社会,还有九月就要去大学的袁柳,她们要迎来真正的分离。

  莎士比亚说“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在俞任看来,分离始于爱人的相逢。数年前,她去上海,年幼的袁柳在柏州,那时的分离没有被爱情掺入沉甸甸的不舍。

  她刚刚熟悉袁柳的气息,才在心中养成对她的依赖,小姑娘就要去旅游、去读大学,俞任怅然了大半天,在袁柳怀里慌乱收拾着心情。

  十几年前的柏江畔,她和卯生吹着寒风相依取暖,两颗格外蓬勃的心脏隔着衣服碰撞。那时的自己并不冷静,卯生也是如此,她们拥抱得急切而不舍,火热而难耐,想要冲破什么又懵懂无知。俞任回忆起那时,觉得青春荷尔蒙既不讲理又朦胧可爱。

  九年前的石浦海边,她和齐弈果在海风中迎来那轮朝阳,哪怕分手,偶尔在梦里俞任还回到那时。脑海回荡着小齐的“约柜”之说,俞任那时以为自己找到了浪漫兼具理性的爱情。她曾在雀跃中悄然审视彼时,最终在小齐的怀中完全放下了卯生。

  眼下这段发端于孤独、破土于对方坚固的温暖、基本确立于自己对道德底线的僭越的感情中,俞任以为自己能全然理智地投入。可并不,袁柳像十几年前的自己那样用力抱着恋人,她的呼吸只乱了那几下,而后化成绵绵的力量注入到俞任心口,“俞任,我可能年纪比印秀姐姐她们小一些,但我也懂,在你想说时就告诉我好吗?”

  俞任抬头,指腹沿着女孩的脸颊游走,这是如此年轻的脸庞,如此澹静的眼光,因为生活经历的磨难也因为自己的拔苗助长,将她逼到了如此冷静克制的地步。

  “我好多了。”俞任离开袁柳的怀抱,女孩嘴巴噘起,似乎不满意亲密戛然而止。

  俞任说再让我抱抱你,她和袁柳坐在湖边,搂着女孩任她靠着自己。她说小柳,我会辞职,之后会去经商,看起来时间自由,但万事开头难,我不确定能分出多少时间精力给你。

  原来她心里一直在筹划这事儿。袁柳愣住,“因为和我谈恋爱而辞职吗?”

  俞任笑了,你希望如此吗?

  袁柳的大脑在那瞬间是空白的,想了想,“不希望。”虽然这份工作加班特别多,非常累人,但你选择干下去一定有原因的,你也喜欢它。小姑娘离开俞任肩膀,认真地劝说,“你一直劝我从更深远的角度去考虑大学选择,不希望我被感情蒙蔽,我也不希望你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来迁就我。”

  这就是叫俞任动心的小狐狸,她唇涡浮出,“不是。是因为我爸爸的事,让我留下来会身不由己。”但你这么说,我非常开心,“袁柳,你为什么这么好?”

  你为什么有超乎同龄人的冷静和智慧?俞任眯眼,想重新看清袁柳。

  “因为我不是温室里长大的。”袁柳指着前方的早荷,“我和它一样,是野花。”

  端午节三天假,俞任每天都出门采野花,她陪袁柳买衣服选电脑,又泡在电影院看了好几场电影。不同于以前的正襟危坐,黑暗里两个人的手缠绕不放。有好几次,俞任甚至想拉起袁柳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下,可小姑娘正派,她不能轻佻。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回家后她就坐客厅呆呆看电视,陪着女儿数日的俞晓敏说,“不就是辞职吗?我支持你,得了吧?”

  “谢谢妈。”俞任说辞职信我准备好了,明天上班就交上去,要做好一段时间的准备等研究批复。

  你是不是怕以后出去不好找工作?毕竟你脱离社会竞争好几年了。不怕啊,找不到工作妈养你。俞晓敏说算我欠了你。俞任听乐了,抱住妈妈的胳膊,“谢谢妈,那我就安心在家啃老咯。”

  乐完了,她又在想念袁柳。因为明天小姑娘就要和赵佳琪动身去福建,据说要在武夷山脚□□验诗意的田园生活。待一周还是两周还没个准话,“还要看其它安排。”

  她并不吃醋,袁柳进入大学后,这样的事情只多不少,她早就预料到。她只是放不下这有点儿磨人的思念。就像以前每周日和卯生分别后,也像站在宿舍区门前目送小齐的车离开一样。俞任当尼姑数年,再一次被这种麻麻痒痒的情潮浇醒了身躯和大脑。

  她像潜水许久冒出水面,还不敢大口换气大声呼吸,因为,“要面子。”也因为,怕绑紧了袁柳。

  俞任盘腿抱着膝盖,身体随音乐左摇右摆,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脑子里的每一寸都被挤得只剩下两个字,“袁柳。”二十八了,不能这么幼稚。俞任提醒了自己后坐正,而俞晓敏往嘴里塞了颗开心果,“究竟是谁?”

  这一问把俞任从酸甜的小情小爱拉回人间,她挪开眼,说什么是谁?

  “你天天出去老久,每次衣服都不重复,又偷用了我的唇彩对不对?”俞晓敏说你一点都没长进,以前和小齐约会是不是这样的?当然,唯一长进的地方是知道回家睡觉。

  俞任咬着下唇挑眉绸缪,还是讲,“八字还没一撇。”

  “彩彩,你告诉妈妈,女人好在哪儿?”俞晓敏是真的好奇,“当然我大学也选修过性-心理,不会少见多怪,只是觉得我一个直了不能再直的女人,加任颂红一个直得都要出轨的男人,怎么创造出你这个奇特的物种?”

  “干净。”俞任说,“不是每个女人都给我这样的感觉,只是我在自己喜欢的女性身上能找到这种剔透感,能倒映我自己。”她们的心是柔软的,又不带侵略感和强烈的算计感。

  俞晓敏似懂非懂:干净倒不假,卫生局老李给我介绍个老男人,领子上一层汗渍。心柔软,的确,我在医院这么多年,见到放弃治疗的亲属多是男人。侵略感?老子现在感受不到,谁他妈伸头到我面前搞这套我给他呼走。

  算计感?你这形容绝了,任颂红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还搭上你。

  “不过,你形容得这么好,还不是分手了好几次?”俞晓敏说就这?你还痴心不改?

  “我倒是想改呢,但是——”俞任警惕看了眼母亲,“这是天性。”

  “妈尊重你这个天性,可你这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孩子,搞个对象总要让妈把把关她靠谱不靠谱吧?要是不行咱们趁早分手再找下一个是不是?”当真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俞晓敏推心置腹,“我早就是这个态度了,你再瞒着我是不是有点人心隔肚皮?我是你亲妈,彩彩,你要让我放心。”

  俞任低头,脸在霎那全红透,“我……起码再等一年吧,才能公布。”

  还公布,你得了吧,你爷爷高血压,你奶奶心脏不好,你想公布后送走谁?俞晓敏说小范围知道就行了,到了日子咱们私下办桌酒,是那么个意思,究竟是谁?再等一年,干什么?偷着生孩子去?

  俞任被她磨得头大,“我说了你别昏过去,别生气。”

  我什么没见过?俞晓敏善于推测,“这个不一般是不是?年纪比你大多少?十岁內的我都接受。不过你小太多,不就是给人家养老去了?”她说不划算。

  “是……袁柳。”俞任声若蚊蝇。

  “嗯?”俞晓敏以为听错,“嗯?谁?”

  袁柳。俞任说就是小柳,她眼睁睁看着俞晓敏一张脸变木变僵,她的眼神复杂地涌出各种情绪,最后往嘴里塞了小半把开心果,仿佛要通过咀嚼唤醒自己的口腔肌肉,最后喝了半杯茶清口,“你要死哦俞任,那是未成年!”

  你要死是不是?任颂红眼瞅着要进去,你也要陪着进去是不是?

  俞任就知道不该冲动,她的头埋得更低,“所以……我说要等一年。”

  “十一岁是吧。”俞晓敏鄙视地扫一眼,胸口被堵住。

  “十岁多一些……”俞任说妈你答应我不生气的。

  “我不生气,我真的不生气。”俞晓敏气笑,彩彩,你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儿,次次都给我大惊喜。未成年诶,十一岁诶,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想送走我对不对?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她懂个屁啊,你还不懂?

  俞任闭眼住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彩彩,我一直觉得,做人做事要讲良心的。”俞晓敏气顺了些,“找个合适机会,断了吧。你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你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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