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第 185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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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5 章 第 185 章

  [欧巴]

  不知道俞任怎么看待自己的小尾巴的,它游离在身后,偶尔窜到眼前招摇存在感,多在文字里自来熟地叨扰。赵佳琪此时就是袁柳的小尾巴,她自来熟地提着挂葡萄在和袁柳见了三回面后就登门,一屁股落在袁柳的小床上,说我能不能脱了拖鞋盘腿?

  袁柳还能说不可以?能说的,“你还是坐椅子吧。”

  赵佳琪说床舒服,脱鞋曲腿坐袁柳床尾,说诶,你的书不算少。又说,把葡萄洗了吧,我们边看书边吃。

  她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二挂葡萄,看完了袁柳两本漫画,中午又大方地坐下,任一身油烟味的袁柳招待自己吃饭。袁惠方也热情,说咱们小柳从小就和小海玩得起来,上初中后家里还没来过其他同学。

  在袁柳家视察到下午一点,赵佳琪说她想睡午觉,中午肉吃得多,人身体有些乏。袁柳看着她躺在自己枕头上侧身撑头的大小姐模样,反思自己这些天哪里做得不对劲,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千金。

  宿海找她去店里“搭把手”,说来了十几个广场舞阿姨,晚上要参加什么比赛,现在叽叽喳喳地在她店里等着盘头发,“你来帮我洗头吧,忙不过来。”

  袁柳说我同学在我家,现在睡着了。

  “你不得了哦小柳,你不要你的天了?变天啦?”柏州百合批发商宿海惊诧道,“喊醒她啊,这谁啊这么不怕生。”

  袁柳摇醒不怕生的赵佳琪,“我有事儿得出门。”言外之意是让姑娘回家午睡。

  姑娘说那你去忙,我边睡边等你回来,晚上我还要吃你们小区门口的烤串。半天时间,她已经从不怕生迅速进化到钻一个被窝,还嘱咐袁柳将空调打低点儿,她喜欢盖着被子吹。

  手里抓着老阿姨的头发,袁柳和宿海边洗边聊,老阿姨也和隔壁老阿姨聊。

  “老李得的是前列腺癌,尿都排不出了,哎哟可怜了他老婆,扶着老李听着他嘀哩嘀哩半天淌两滴,男的痛,女的累。”老阿姨说。

  “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完了吃了还要睡我家。”袁柳说。

  老阿姨噤声,有些迷蒙的老花眼转了转,和同伴对了一眼。

  “她晚上还要吃烤串,前天吃了我四十多块钱。”袁柳说太奢侈了,我那是买菜的钱。

  “她这是赖上你了吧?”宿海让老阿姨闭眼,拔了喷头冲洗泡沫,而袁柳不说话了,给掌下老阿姨抓头发的手更用劲儿,抓得大妈一声叹,“诶,就是那儿,你给多揉揉。”揉了半天,老阿姨心里的八卦也像老李的尿一样滴滴答答,等了会儿,她决定亲自催尿,问袁柳,“小姑娘你多大了?男朋友赖在你家不走了?”

  “阿姨,她下学期才高二,说的是她同学,不是男朋友。”宿海早看多了这类客人。

  “哦。”阿姨不再问,过会儿又和隔壁说,“她们队从省城歌舞团请了编舞,跳那个中三步加恰恰。”

  “没水平,这个我们五年前就跳烂了。”另一个不屑。

  “不过她妈妈在柏州大学上班,她有那个借书卡,可以去柏大图书馆借很多书。”袁柳说赵佳琪还是挺喜欢阅读的,她们这个比较聊得来。

  前面躺着的老阿姨又不说话了,竖着耳朵听少女恋爱过程。

  宿海说小柳,天不搭理你,你就去找地,和你年龄相仿的谈恋爱总有共同语言,而且下学期大家在一个班也方便不是?

  袁柳瞋笑了她一眼,示意外头干活儿不用心、眼睛老往宿海身上睃的学徒工艾迪森,“我不凑合。”

  对了!洗好头捂着毛巾的一位大妈说,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倒通透,“不能凑合。老李两口子当年就是凑合的,一个回城青年没法子落户,一个离婚没人伺候。凑合了几十年吵了几十年,现在互相折磨。”你们小孩子别早恋,考大学找份好工作,小伙子排队要娶你。

  袁柳和宿海愣了下,互相眨了下眼,说是。

  艾迪森又给袁柳买来奶茶,两个忙了几小时的小姑娘坐在店门口聊天,他就门神一样站宿海身旁,假装抖毛巾上的碎发。宿海说你忙去,我和小柳说会儿话。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艾迪森问。

  格劳瑞啊说我晚上回家吃,你那六百块自己留着花吧——毛信霞为这事儿说过宿海,不要花他的钱,女孩子但凡花了男人一毛,他就觉得你就打上了他的戳。

  说到“凑合”这个问题,袁柳问宿海不会在凑合吧?

  宿海说你瞧瞧周围男孩子,哪个个头有我高?哪个长相比他清秀?哪个不比艾迪森啰里八嗦爱吹牛?何况他还喜欢看我剪头发,我们算志同道合。

  你和赵佳琪志同道合,为什么不凑合呢?别听那班老阿姨瞎说不能早恋。白卯生早恋,和印秀还不是甜甜蜜蜜到今天?咱们要对爱情有信心,对你喜欢的人有信心。

  “那你喜欢艾迪森?”袁柳问宿海。

  “不讨厌。”大姑娘说,就是觉得你们个个都明恋暗恋,我也不能单着是不是?坏丰年是最没良心的,自从宋姐说有空来柏州,她就魂不守舍,我喊她吃火锅都不来。宋姐一来,得了,两个人溜哪儿旅游去咯,连我信息都不回。我怀疑她不看手机了都。

  “你和艾迪森谈恋爱关丰年姐姐什么事儿?”袁柳的问题让宿海睁大了眼睛,“关她什么事儿?”我就是想起来吐槽她一句而已。

  你的天上哪儿旅游去了?宿海说不像她的作风,以前她去哪儿不都爱带上你吗?连带着捎上我。你情路不顺,让我福利锐减。

  袁柳眼神暗淡了,“去青海了。”俞任在信息里告诉她,这次旅游是和大学同学约了好几年的,终于能成行。言外之意就是,“不方便带你。”

  她和俞任之间忽然被一道天幕隔开,透明可视对方,却毅然朝着不同的方向主动或被动地走去。袁柳没碰那杯奶茶,让袁柳帮他谢谢艾迪森,“他成天这么盯着你,你不发怵?”回头又看到艾迪森黏在宿海身上的眼神。

  宿海说诶?他又看我了?我妈给他发六百块是来看我的?我得去说说他。

  打电话喊午睡一下午的千金下楼,赵佳琪穿着学院风连衣裙轻巧走来,还正了正胸口的斜纹领带,她说我这条裙子是不是不太好看?

  袁柳说挺好看的,适合你。

  “那你怎么不看我?”赵佳琪这么说让袁柳觉得她只是在找发火儿的借口,因为她扭头就问老板要了四十串肉,然后说“你付钱,算我的,下个月零花到了我还你。”

  赵佳琪还叫了瓶啤酒,袁柳劝,“饮料吧,你还未成年。”

  熟练撬掉酒瓶盖子的千金说没事儿,我去夜店都好多回了。她说袁柳,咱们这样的人最痛苦的地方是什么?

  袁柳说是我只有五十块买菜钱,你一顿却吃了四十多?剩了两包榨菜钱给我。

  赵佳琪斜眼假瞪她,瞪着瞪着就笑了,“小气鬼。”

  是落差。赵佳琪说不能提前参加高考,要不高一结束就去试试考大学,985不行,念个211柏州大学我还是可以的,毕竟我妈是职工。这个落差就是高中生活的幼稚和我成年成熟心态之间的距离。袁柳,我扫了全年级一遍,发现八中就几类人:

  学神、学霸、努力挣扎的普通人、放弃挣扎的普通人、毫不挣扎的怪人。

  你说说你属于哪一类?赵佳琪不耽误吃,转眼就消灭了五根串。

  袁柳说这要看在哪些方面我是神,哪些领域我又在苦苦挣扎。学习上我只是努力的普通人,不挣扎也不轻松。生活上我是我的神,跪天跪地拜佛求神都没帮助时,我得自己撑起来。这么说是有点狂,但我挺庆幸自己稀里糊涂地渡过了最难的时候。

  挣扎嘛,袁柳顿了下,不提也罢。

  “我不喜欢八中。”赵佳琪用力一扯,一滴油料溅到领带,袁柳先看到,捏着纸替她轻轻沾走,只剩下几不可见的印记。千金笑了,“但是我喜欢和有意思的人交朋友。”

  “我不算有意思。”袁柳认真地说。她从不觉着自己和“意思”沾边,她的童年早早地被生活真相侵袭,没有完整的童话空间。如果说“有意思”指才艺,袁柳身无长技。如果指性格,袁柳就显得比同龄人四平八稳,不像他们或是躁得像野狗,或是单纯得似阿甘,或者圆滑早慧得已经步入“精英”行列。

  她只是会看点眼色,懂得讨长辈老师欢心,多读了几本书,能做三顿饭,见惯了城中村的喜怒哀乐,体会过早早当家的艰辛。

  “的确,成熟不代表有意思。”赵佳琪说当然,成熟的同龄人还是比她的男朋友女朋友有意思。

  她初三时谈了个男朋友,一米九八的身高,大概只有九十八的智商。她说去启程加拿大读书前一个月,拿出套子要和我做。我可去他的,他虽然黑,长得也不错,可在精神上我们还没到能做的层面,就分手了。第二周他找了另一个同学做了。

  袁柳听得脸微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那我就找了个女朋友。”赵佳琪直言不讳,头脑非常不简单的,你也认得,一班的章若荟。一班是八中的实验班,号称清北预备役,是俞任当年都没能进的尖子班。

  袁柳的脸已经变得蔚红,“哦。”她不打算和熟人以外的人谈深入谈这个话题。

  可是她暑假去奥赛营学习了,说发现了一个大神,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我安慰了她三天,转头她和大神手牵手去食堂吃饭了。

  “手牵手不代表什么。”袁柳说。

  男生和女生手牵手就代表了关系的公开,我被绿了。赵佳琪喝啤酒的姿势也很熟练,眼圈已红的千金看着袁柳,“这就是我和她的落差,我不够优秀。”

  我和你的落差呢?袁柳渐渐被千金带入这个话题,可千金一句话解决,“我俩是同一种人。”袁柳,你脸上就写了四个字,“求而不得”。

  袁柳对这位姑娘刮目相看,“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年初文艺汇演我就注意到你了,校体馆里咱们两个班连排座,你在我过道隔壁,看着表演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像没什么能勾起你的兴趣。你在你们班同学中像一个老年人,但是眼里没有慈爱感。

  所以,你求的不在校园内,而在外。但是你这张臭脸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模样,所以我猜你求什么不得。对,就是这样的臭脸,赵佳琪指着袁柳拧起的眉头和乌黑的眼睛,“还好那天在菜市场外面我喊住了你,要不错过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什么男团女团演唱会cosplay漫展,什么清北名牌藤校竞赛,我觉得都很无聊。赵佳琪撅着嘴,此刻袁柳看她就不怎么无聊了。

  两个老于世故的小姑娘在烧烤摊子坐了会儿,“你想借我绿回你的女朋友吗?”袁柳小声问千金。

  “哎,你太聪明了。”赵佳琪笑,“但我不会的。”小姑娘脸上泛出难过的颜色,“因为我喜欢她。”我不想报复她什么的,也不想证明我有魅力,被分手后马上能找到女朋友。我就是想喜欢她。

  袁柳非常懂,“不想唐突了你的喜欢。”也没法子找个地方放置这份喜欢,更没路子让对方继续明了这份喜欢。喜欢如果是单向的,就像有些光束在宇宙中穿越了上亿甚至上百亿光年,依然还在路上,没有到达它们的目的星球,不能让有缘分的生物得之一见。

  “这要是你,你会怎么办?”赵佳琪说我实在苦恼,我没有能这样交流的朋友,我父母对我的心内生活一无所知,我还花光了零花钱给她买生日礼物,现在只能蹭你的。

  袁柳的双眼皮眨动,带着睫毛轻灵的颤抖,“我可能会……继续喜欢。”如果感情有葬礼,我会给它安排一个体面的内心仪式。如果它没终点,还在行进穿越的路上,距离那颗燃烧爆炸的恒星越来越远也没事,喜欢她就是我旅途的目的。小姑娘有点羞涩地笑,换个角度思考,我的这道光束已经抵达,不过被折回而已。

  折到哪儿?赵佳琪全部听懂了。

  不重要,袁柳朝千金握手,“虽然你没钱还能吃,但我很佩服你的态度。”喜欢一个人真好,全心全意就是我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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