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鼠鼠院士
吧台后面，“红森”咖啡厅的菲林店员妮诺正在水池前冲洗着玻璃杯。
将两个玻璃杯洗好放上晾干架，这位少女忽然察觉到店铺的角落似乎传来一些规律又带着些顿挫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许多仅有在学术中才会用到的专有名词。
“咦？”
妮诺对此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红森”咖啡厅靠近特里蒙市立图书馆，而这家咖啡厅氛围很好且足够安静，许多在图书馆里找不到位置的学生不想白跑一趟，就会在附近找个像“红森”这样的咖啡厅歇歇脚，看会书，写写作业或者讨论一些问题。
而妮诺其实也是一名大学生，她就读于特里蒙理工大学的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因为她的家乡远离城市，父母不能给予她足够的经济支持，所以来到特里蒙读大学之后，她一直都在这家咖啡厅勤工俭学。
偶尔，在店内有学生在讨论与妮诺专业相关的学术问题时，要是妮诺正好有空闲，她也会感兴趣地去插两句嘴。
哥伦比亚的学术风气是自由的，而更重要的是，“红森”咖啡厅优雅又大度的店主女士同意店员们这么做。
“这是在讲本月《源石》期刊上第二版第一篇的论文？”妮诺侧头倾听了一会儿，自语道。
在这片大地上，工程学也跟源石息息相关，带她的导师当然也是要求组里的每个学生都要订阅这一本期刊的。
不过妮诺一向对于源石技艺储存这个命题不感兴趣，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源石技艺种类那么多，许多源石技艺之间根本没有共性可言，她自己又没有什么特殊天赋，自然不愿意投入到材料+源石技艺的穷举这宛如无底洞般的科研方向上去。
因此，妮诺对于这篇论文只是大略地读了一下，并没有去深入地了解。
不过既然有人在咖啡厅里讲，那么妮诺也乐意稍微旁听了解一下。
看了看点单，妮诺从配方台处舀了一点咖啡豆，把它们放到手摇研磨器里，开始手动磨咖啡粉。
“……目前源石技艺的储存分为几种方向，其中蚀刻工艺和使用导能回路都属于对于复杂源石技艺存储的比较成熟的方式。”
她听见餐厅里面的那位女性客人介绍说，
“但是法术构成部分中含有热量传导的源石技艺具有不稳定性，而在记录源石技艺时，蚀刻工艺和导能回路构造的施术单元都需要较为稳定的外部环境，因此很难通过上述方法存储这类法术。”
“发电站等能源设备使用的转化阀虽然可以部分无视不稳定性的问题，但是它们仅能存储较为粗糙的法术，在面对精密复杂的源石技艺时，就会因为材料的载荷不足而无法规束能量。”
妮诺磨咖啡的手一顿。
“啊，原来是这样……”妮诺想。
她其实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汽车可以直接通过源石液来获得动力，而同样是制造热量，咖啡厅里的低温慢煮设备就没有办法使用源石驱动，而必须要接入电源才行！
原来还有材料的载荷问题。
妮诺感觉自己被补课了。
这些小细节，很多教授上课的时候都不会讲，教科书上也都是一笔带过，但是它们有时候又是让逻辑连贯、让知识成体系必不可少的部分。
“外面那位女士很厉害啊，难道是大学里的老师在给学生补课吗？”
妮诺竖起自己的两只淡蓝色猫耳，继续认真听了起来。
“……这篇论文所讲述的内容就是，他们使用了有机材料替换了传统的金属作为导能回路的基底，并制造了一种性能超越聚合剂的高分子粘合剂，减轻了法术的不稳定性并强行规束了它。”接下来那位女士又介绍了实验的过程，又讲了一些这个方法的缺点，比如使用寿命较短，成本昂贵并且无法将方法推广到更加复杂且更加不稳定的法术上。
妮诺全程听完，感觉自己不仅对这篇论文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自己目前正在做的课题有新的想法。
“真是一个好老师呀。”
不过那位女士似乎对于这个方法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妮诺倒是觉得不一定。
毕竟突破性地使用有机材料已经属于很大的创新点了，而论文中所述的高分子粘合剂，更是让作为工程学学生的妮诺有了探求的欲望。
妮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一不小心磨得有点过细的咖啡粉倒到滤杯中，随后拿起旁边的恒温水壶，开始冲泡咖啡。
“……觉得瑕不掩瑜吗？其实我觉得还有改进的空间。”
“传统的方式或许也限制了实验者们的思维，根据一些最新的实验数据，那些‘不稳定’的法术，或许实际上都是在能量或物质形态发生改变的时候，会产生一部分的副产物……就像木柴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碳一样。”
“而记录这些法术的导能单元在刻画时，从微观来看，它就会使一部分基底材料发生分子层面的扰动……限制这些扰动，远不如让它们自由扰动而不破坏导能单元。”
“而使用液体金属材料并非没有先例，可塑性的有机材料确实也是一个方向……”
妮诺：“——！”
听到这里，妮诺手一抖，水壶激起的水流一不小心烫到了左手。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水壶并把左手手背放到冷水下冲洗，但是心中的波涛汹涌依旧短时间难以平复。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她大意了。
“这绝对是科研第一线的教授，个人实验室级别的大佬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而她竟然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她们这种咖啡店里给人讲解期刊上的公开论文？
还有，听那位女士讲课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也是特里蒙的学生吗？
妮诺为自己一开始小看了那位讲课的女士而感到有些羞赧，但随即她又涌起了深深的好奇。
先把失败的手冲咖啡壶放到一边，身材矮小的妮诺踮起脚尖，从吧台的上方看出去——
她看到，在咖啡店的角落，正在讲课的是那位年轻的黄发扎拉克少女。
她对着桌子上的一只银灰色毛发的鼷兽说：
“——所以，如果想要改进这个实验，可以先从观察被不稳定性破坏的结构开始，而非一昧地加强规束的强度。怎么样，听明白了吗，小银？”
在妮诺微微颤动的瞳孔中，那只鼷兽颇为灵性地抬了抬爪子。
……
黄昏，换班的时刻，妮诺匆匆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辞别了店主女士，跑回了学校。
她在工程学的实验室里见到了她的导师，脑门稍微有点秃的黎博利导师见到妮诺，显得很高兴：
“妮诺，今天你是第一个到的。”
但是妮诺只是问了导师一个问题：
“……教授，我们工程学毕业之后，应该不会被鼷兽抢走工作吧？”
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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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个玻璃杯洗好放上晾干架，这位少女忽然察觉到店铺的角落似乎传来一些规律又带着些顿挫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许多仅有在学术中才会用到的专有名词。
“咦？”
妮诺对此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红森”咖啡厅靠近特里蒙市立图书馆，而这家咖啡厅氛围很好且足够安静，许多在图书馆里找不到位置的学生不想白跑一趟，就会在附近找个像“红森”这样的咖啡厅歇歇脚，看会书，写写作业或者讨论一些问题。
而妮诺其实也是一名大学生，她就读于特里蒙理工大学的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因为她的家乡远离城市，父母不能给予她足够的经济支持，所以来到特里蒙读大学之后，她一直都在这家咖啡厅勤工俭学。
偶尔，在店内有学生在讨论与妮诺专业相关的学术问题时，要是妮诺正好有空闲，她也会感兴趣地去插两句嘴。
哥伦比亚的学术风气是自由的，而更重要的是，“红森”咖啡厅优雅又大度的店主女士同意店员们这么做。
“这是在讲本月《源石》期刊上第二版第一篇的论文？”妮诺侧头倾听了一会儿，自语道。
在这片大地上，工程学也跟源石息息相关，带她的导师当然也是要求组里的每个学生都要订阅这一本期刊的。
不过妮诺一向对于源石技艺储存这个命题不感兴趣，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源石技艺种类那么多，许多源石技艺之间根本没有共性可言，她自己又没有什么特殊天赋，自然不愿意投入到材料+源石技艺的穷举这宛如无底洞般的科研方向上去。
因此，妮诺对于这篇论文只是大略地读了一下，并没有去深入地了解。
不过既然有人在咖啡厅里讲，那么妮诺也乐意稍微旁听了解一下。
看了看点单，妮诺从配方台处舀了一点咖啡豆，把它们放到手摇研磨器里，开始手动磨咖啡粉。
“……目前源石技艺的储存分为几种方向，其中蚀刻工艺和使用导能回路都属于对于复杂源石技艺存储的比较成熟的方式。”
她听见餐厅里面的那位女性客人介绍说，
“但是法术构成部分中含有热量传导的源石技艺具有不稳定性，而在记录源石技艺时，蚀刻工艺和导能回路构造的施术单元都需要较为稳定的外部环境，因此很难通过上述方法存储这类法术。”
“发电站等能源设备使用的转化阀虽然可以部分无视不稳定性的问题，但是它们仅能存储较为粗糙的法术，在面对精密复杂的源石技艺时，就会因为材料的载荷不足而无法规束能量。”
妮诺磨咖啡的手一顿。
“啊，原来是这样……”妮诺想。
她其实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汽车可以直接通过源石液来获得动力，而同样是制造热量，咖啡厅里的低温慢煮设备就没有办法使用源石驱动，而必须要接入电源才行！
原来还有材料的载荷问题。
妮诺感觉自己被补课了。
这些小细节，很多教授上课的时候都不会讲，教科书上也都是一笔带过，但是它们有时候又是让逻辑连贯、让知识成体系必不可少的部分。
“外面那位女士很厉害啊，难道是大学里的老师在给学生补课吗？”
妮诺竖起自己的两只淡蓝色猫耳，继续认真听了起来。
“……这篇论文所讲述的内容就是，他们使用了有机材料替换了传统的金属作为导能回路的基底，并制造了一种性能超越聚合剂的高分子粘合剂，减轻了法术的不稳定性并强行规束了它。”接下来那位女士又介绍了实验的过程，又讲了一些这个方法的缺点，比如使用寿命较短，成本昂贵并且无法将方法推广到更加复杂且更加不稳定的法术上。
妮诺全程听完，感觉自己不仅对这篇论文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自己目前正在做的课题有新的想法。
“真是一个好老师呀。”
不过那位女士似乎对于这个方法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妮诺倒是觉得不一定。
毕竟突破性地使用有机材料已经属于很大的创新点了，而论文中所述的高分子粘合剂，更是让作为工程学学生的妮诺有了探求的欲望。
妮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一不小心磨得有点过细的咖啡粉倒到滤杯中，随后拿起旁边的恒温水壶，开始冲泡咖啡。
“……觉得瑕不掩瑜吗？其实我觉得还有改进的空间。”
“传统的方式或许也限制了实验者们的思维，根据一些最新的实验数据，那些‘不稳定’的法术，或许实际上都是在能量或物质形态发生改变的时候，会产生一部分的副产物……就像木柴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碳一样。”
“而记录这些法术的导能单元在刻画时，从微观来看，它就会使一部分基底材料发生分子层面的扰动……限制这些扰动，远不如让它们自由扰动而不破坏导能单元。”
“而使用液体金属材料并非没有先例，可塑性的有机材料确实也是一个方向……”
妮诺：“——！”
听到这里，妮诺手一抖，水壶激起的水流一不小心烫到了左手。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水壶并把左手手背放到冷水下冲洗，但是心中的波涛汹涌依旧短时间难以平复。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她大意了。
“这绝对是科研第一线的教授，个人实验室级别的大佬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而她竟然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她们这种咖啡店里给人讲解期刊上的公开论文？
还有，听那位女士讲课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也是特里蒙的学生吗？
妮诺为自己一开始小看了那位讲课的女士而感到有些羞赧，但随即她又涌起了深深的好奇。
先把失败的手冲咖啡壶放到一边，身材矮小的妮诺踮起脚尖，从吧台的上方看出去——
她看到，在咖啡店的角落，正在讲课的是那位年轻的黄发扎拉克少女。
她对着桌子上的一只银灰色毛发的鼷兽说：
“——所以，如果想要改进这个实验，可以先从观察被不稳定性破坏的结构开始，而非一昧地加强规束的强度。怎么样，听明白了吗，小银？”
在妮诺微微颤动的瞳孔中，那只鼷兽颇为灵性地抬了抬爪子。
……
黄昏，换班的时刻，妮诺匆匆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辞别了店主女士，跑回了学校。
她在工程学的实验室里见到了她的导师，脑门稍微有点秃的黎博利导师见到妮诺，显得很高兴：
“妮诺，今天你是第一个到的。”
但是妮诺只是问了导师一个问题：
“……教授，我们工程学毕业之后，应该不会被鼷兽抢走工作吧？”
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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