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怒涛风暴般的展开 8K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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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怒涛风暴般的展开 8K

  帝都,以太广场。

  坐在长椅上的明芙萝低头翻阅着厚重书籍,书脊上烫金的古代文字,证明着这本书的不菲价值。

  但她看着看着,眉头却逐渐蹙起,那张素来漠然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渐深的厌弃神情。

  “为什么总会有人,把古老与真理划上等号?”

  这个在学界已经颇具名声,但却又毁誉参半的年轻术士如此漠然低语,将这本书放到了一边。

  “……这种东西,在以太院竟然还要花费大量资源才能调阅。”

  女人冷笑一声,接着从长衣内袋……抽出了一叠信纸?

  明芙萝开始阅读这些信纸,不多时,脸上那万年不化的冰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与刚才阅读古籍时越来越厌弃的模样截然相反,那双好像永恒冷寂,几乎不带感情的绛紫色眼眸中,焕发起鲜明动人的光彩。脑袋随着视线在信纸上缓慢移动,那份沉醉和显而易见的欣喜,仿若在品味什么绝世珍馐。

  ——哪怕这些信纸,她已经来来回回仔细阅览了几十遍,最早的那张,看了上百遍也不止。

  而今天,她没有将无比珍贵的时间投入无穷尽的学习与研究中,也是为了……等待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给她寄来这些信件的笔友。

  一个连她都甘拜下风,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于设计和构创上,远不如对方的天才。

  说实在的,明芙萝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产生过名为“期待”的情绪了。

  第一次翻阅书籍,第一次驱动以太,第一次使用法术……随着年岁增长,值得让明芙萝期待的事物越来越少,而令她厌恶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人生中只有学习与创造的她,终于再度迎来了那份期待。

  令她心神摇曳的期待。

  笃、笃、笃——

  手杖声由远及近,但依然沉醉于眼前的信纸手稿中的明芙萝,并未有所察觉。

  “嗯……你好,这位小姐。”

  “……”

  阅读被打断的明芙萝抬起头,脸上的冷酷表情估计能把小孩子吓得回去找妈妈。

  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还真是个小孩子。

  准确地说,是介于稚童与少年之间的大男孩。

  他有一头灿烂漂亮的金发,能让人联想到温和而并不刺眼的暖阳,那张既存着青涩,又随着年岁增长而越发俊美的面庞,对各个年龄的女性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恐怖杀伤力。

  尤其是那双仿佛囊括了一切,如此纯净,却又如此深邃的海蓝色眼眸。

  ——但明芙萝不吃这一套,不管眼前这小孩有多好看,她只知道这个小鬼破坏了自己的阅读体验。

  “有事,说事。”

  明芙萝盯着这个一看就出身显赫,家世不凡的小鬼,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般来说,正常小孩早就被她的语气和表情吓跑了,但这个贵族小鬼却只是歪了歪头,随后脸上缓缓扬起笑容来。

  明芙萝讨厌这种笑容,也讨厌会露出这种笑容的人,因为这种人很麻烦,非常麻烦,比狐狸狡诈,比泥鳅滑溜。

  “虽然刚开始不是很确定。”他慢悠悠地说着,“但现在,从语气和气质上看……”

  “你就是阿萝,对不对?”

  “……”

  明芙萝愣住了。

  阿萝——这是那位自称“浮士德”的笔友,在信中对她的称呼。

  正是这种对小辈的称呼方式,让明芙萝认定为,这位笔友一定是某位隐于民间,郁郁不得志,但有着惊人才学的中年甚至老年学者。

  在这次接触之前,明芙萝甚至都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少资源和代价,都要成为这位学者的助力。

  但……

  但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那个在信件里提出了那么多超越时代的创想的天才……是个十二三岁的金发小鬼?还是说……

  “你……”

  明芙萝表情僵硬,但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语气极为不自然道:“浮士德,你也喜欢用傀儡行动吗?”

  “傀儡?”

  在她面前,以浮士德为笔名的男孩忍不住笑了起来:“阿萝,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让你震惊到觉得现在的我是个傀儡?”

  “……”

  “那么,既然已经见面了,就郑重地自我介绍下吧。”

  气度雍容的他手杖点地,微微躬身:

  “我是你的笔友浮士德,真名安瑟。”

  “安瑟……”

  微低下头的男孩,将那双海蓝色眼瞳的死寂和恶意,收敛到最深处。

  随后,他再度抬起头来,笑容灿烂道:

  “安瑟·海德拉。”

  回忆始终是回忆。

  但现在的明芙萝,仍不免回想起那段时间的光景。

  那个仍称呼自己为“阿萝”的海德拉。

  她并不是什么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只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她那些断续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她的脑海。

  “安瑟安瑟,那个飞在天上的气泡是什么?”

  “凝聚的以太团,是给在这里练习法术的学生补充以太用的。”

  “安瑟安瑟,为什么这些楼梯都是飘着的?”

  “嗯……以太院出于美观考量用的法术吧。”

  “安瑟安瑟……”

  走在最前面的明芙萝,听着身后那个好像没有大脑的家伙永无止境的絮叨,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个终日跟自己探讨魔金架构,以太回路,同她反复实验,试错,最后创造出跨时代杰作的天才,现在像个保姆一样,耐心细致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低能问题。

  而且甚至听起来,乐在其中。

  尤克特拉希尔的第二层,康拉德为安瑟展示了以太院在元素一途上的底蕴,作为最常用的法术与要素,元素被认为是构成物质的基石,因此作为第二大类,放在奠基一切超凡的以太之上。

  “百分之九十的能力都在役使元素上,常常是人们对术士的刻板印象。”

  康拉德微笑着说:“虽然我们最常用的术式大多与元素有关,但这个观点,就好像认为战士对驱使以太一窍不通一样,是个巨大的谬误。”

  这样说着的康拉德十分恭敬地朝希塔娜微微低头:“譬如兰斯小姐挥拳便能击碎法术……这无疑是在以太层面有着极深造诣之人,才能做到的事。”

  “嗯?”

  把视线从窗外那些飞来飞去的魔物和术士上移回来的希塔娜歪了歪头:“是这样吗?我也没学过怎么操纵以太啊。”

  “……那说明您于此道有着无比惊人的天赋,是真正的天才。”

  康拉德先生十分流利地回答。

  “我在以太上也有天赋吗……”

  希塔娜的眼眸明亮起来,她抓住安瑟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万分期待道:“安瑟,那我是不是也能当术士啊!我觉得术士放火放电可帅了!我能学法术吗?”

  “可以啊。”安瑟强忍着笑出声来,“回去之后,我给你从母亲的藏书里找一些吧。”

  康拉德在一旁适时出声:“安瑟先生与兰斯小姐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提供任何典籍。”

  最前方的明芙萝停下脚步。

  她转头看向后方的三人,眼中的森寒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刚才在第一场比试中输掉的她,又如此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令她看起来滑稽万分,像个小丑。

  “怎么了,明芙萝。”

  在这突然冷彻下来的氛围中,唯有安瑟笑容依旧:“你又突发奇想,要现在就和康拉德先生比试比试吗?”

  “泽格小姐。”似乎已经确认,安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康拉德也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求胜心切,但很抱歉,我今天的主要职责是为安瑟先生与兰斯小姐介绍现在的以太院,如果你非要找人比试的话……我可以让导师替你安排人选。”

  本来担心明芙萝砸场子的康拉德,已经开始变得不在乎她,将注意力都放到安瑟这边,而安瑟和希塔娜本来就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这使得以“让以太院颜面扫地”为目标的明芙萝,看起来像个局外人,反而先成了颜面扫地的那个。

  以希塔娜那不讲道理的一拳为起点,她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敌意,已经变成了笑话。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在她好像已经化作困兽,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变成笑话的明芙萝小姐,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元素的真正意义在于其通用性。”

  这样的反差让康拉德微微愣神,而她已趁此机会开口道:“作为构成物质的基础,元素这类要素能够与多种抽象要素叠加,生命之火,死寂之火,混乱之火,灵魂之火……元素能够兼容多重难以具象的要素,虽然终究不如直接操纵最本质的要素来的强大,但胜在便捷高效,所以大多数法术都以元素法术的形式呈现。”

  字句分明,条理清晰,言语流畅,明芙萝直接以最简练的言语,快速讲完了有关元素这一方面的概要知识,让康拉德完全无话可说。

  那个野兽,在海德拉的摆布之下。

  就在刚才,明芙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她的意识瞬间发散开来,将刚才发生的比试完全拆解,然后立刻窥见了其中恶意。

  她与康拉德在术士之手的造诣上几乎相当,而在康拉德最开始没做准备,多少有些小瞧希塔娜,但自己却一开始就认真对待的情况下,出问题的……绝不会是她。

  那个希塔娜,之所以只选择击碎她的法术,是因为她对自己怀有厌恶,而这份厌恶……

  就在海德拉的算计之中。

  他在用这种方式,干扰我的情绪,左右我的思想,想用那所谓的“强大”令我陷入动摇,在惊惶之中坠入无助,最后向他摇尾乞怜吗?

  明芙萝在心中低语,她刚才散发的冷意,也并不是因为陷入窘境的情绪波动,而是皆出于此。

  三年前你就失败过一次,海德拉,你还想再重复相同的把戏,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我可以成为你的共事者,但你……绝没有资格成为支配我的人。

  回过神来的康拉德神情微变,沉声道:“泽格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明芙萝冷笑一声,视线转投向安瑟……身边的希塔娜。

  “我能比你把话讲得更加清楚,并且不增添任何无意义的言辞,仅此而已。”

  当完美控制好情绪后,明芙萝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破局点。

  有一件事很清楚,那就是海德拉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讲解——别说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哪怕就是那帮老东西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在他眼里可能都不算什么。

  那海德拉为什么要答应以太院的邀请,来这里参观呢?

  最开始,明芙萝以为安瑟已经彻底倒向了那帮庸俗者,但在此刻,看似成了小丑,其实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明芙萝,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变样了的海德拉……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以太院。

  他只在乎那个脑子不好使的野兽,只在乎自己的契首。

  这趟参观,完全只是为了让那个叫希塔娜的智力低下人士拓宽眼界,对整个超凡世界有更深层次的了解。

  而以太院呢?以太院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也不在乎,那帮沉湎于昔日荣光,却还将其奉为圭臬,视作永恒的老东西,只需要海德拉的影响力,只要海德拉答应了他们的邀请,他们就能借此发挥,在这段时间与巴别塔的争斗中占据上风。

  至于海德拉只是为了契首才答应?那又如何,他们但凡对真理存有真正的敬畏与渴求,明芙萝又怎么会如此厌憎以太院呢?

  既然如此……让以太院颜面扫地的方法又多了一个。

  “这里能说话的可不只有你,康拉德。”

  明芙萝面无表情推了推眼镜,看了康拉德一眼,随后扭头继续往前走。

  安瑟轻笑着慨叹:“明芙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

  康拉德深吸了一口气,明芙萝以大皇女为靠山,别说他了,就算以太院最上面的那些老东西都不敢将她驱逐出去,除非正面将其击败,让她失去这个所谓的“比试”的借口,他还真不能拿明芙萝怎么样。就这样让明芙萝在他们身边随便说话?让她用自己的说法介绍以太院?让敌人站在自己的大本营为所欲为地大放厥词……就算以太院趁这个机会借了安瑟的影响力,这种消息传出去,以太院的脸面放哪?现在听着明芙萝那满嘴狂言的安瑟,又会怎么想?

  或许康拉德该庆幸,起码在安瑟的参观路线,不会出现学生,否则舆论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

  “安瑟先生,这是元素之层的变造室,里面的高能元素结晶可以锻炼学生对四种基础元素,以及其衍生元素的掌控——”

  “低效,老旧,能源浪费率极高。”明芙萝直接打断了康拉德的话,“将高能元素结晶进行加工处理,以魔金改造技术镶嵌在以太魔金之中,同体积下的元素结晶能够发挥高于你们三倍的功效,而造价却只是你们这个愚蠢变造室的三分之二。”

  她瞥了眼康拉德:“就是因为你们垄断了绝大多数元素结晶的产出,我们才会产出这样的技术,这是拜你们所赐的成功。”

  康拉德半眯起眼:“没能让巴别塔获得充足的元素结晶资源还真是抱歉,泽格小姐。”

  他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毕竟以太院实在太过庞大,说句让安瑟先生笑话的事实……明明是研究学术的组织,内部势力也盘根错节。”

  “从天途山脉山脚的西部,到能安全驶向迷途海的东港;从寒冷广袤的北地,到繁荣富裕的南境,我们的成员遍布帝国,我们能收获的资源亦是如此,而成员复杂起来,这种情况总是难免的,不是吗?”

  康拉德没有正面回应技术上的问题,转而宣扬起以太院那辐射整个帝国,整个术士领域的庞大势力。而连资源都要受以太院限制的巴别塔,看起来也确实渺小。

  康拉德·圣辉并没有因为明芙萝从另一个层面发起的攻势而自乱阵脚。恰恰相反,作为圣辉大公的长子,注定要继承大公之位的他,在此刻体现了一个受到最顶级教育的天横贵胄,应有的底力。

  被以太院派来的他,可不是什么被明芙萝蹬鼻子上脸只会无能狂怒,无法做出任何反击的小丑;就好像明芙萝在被排除在外后,仍能立刻找到关键的切入点,再度对以太院发起进攻一样。

  这就是精英与精英之间的交锋,从武力到智慧到言语……谁也不让彼此分毫。

  作为这场斗争起点的安瑟笑而不语,希塔娜则听得津津有味,谁赢现在还不清楚,但她绝对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人。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希塔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该怎么区分,什么火什么水的,含有什么要素呢?”

  “这就涉及——”“术士对于法术本身就存在一定感知力,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拓宽法术学习面,对各种要素的法术都有一定了解……”

  “哦不对。”在两人唇枪舌剑之时,希塔娜又突然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我好像没必要考虑这个,我能感觉到的。”

  “……”×

  短暂的沉默后,康拉德笑了笑:“兰斯小姐当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否则怎么可能成为安瑟先生的契首呢?”

  明芙萝依然沉默,理都不想理希塔娜。

  作为现场唯一会轻易影响到自己心境的存在,为了彻底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让以太院颜面扫地”这件事上,明芙萝选择尽可能将其无视。

  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与康拉德的对抗。

  分别作为以太院和巴别塔的代表,康拉德与明芙萝之间的交手次数不少,大多数情况都是明芙萝占据上风,虽然在传统法术领域,明芙萝的胜率偏低,但康拉德也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更能确保胜率的发难时机。

  双方就这样在安瑟一边“参观”的同时,一边你来我往,明芙萝不遗余力地攻讦着以太院的陈腐,落后,奢靡,而康拉德则轻描淡写地以巴别塔的极不稳定,过于激进,底蕴浅薄来回击。

  明明是一场参观之旅,到中途竟然变成了这两人的争论,觉得越来越吵的希塔娜揉着耳朵打了个哈欠,而安瑟的眼瞳中倒映着白大褂摇曳的衣角,以及几分轻快愉悦的光彩。

  比起希塔娜那种遭遇困境,要么逃避摆烂,要么无脑莽冲的处理方式,明芙萝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并立刻找到更好的应对方法。

  老实说,安瑟很喜欢明芙萝这样的性格,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两人的相性也的确很好。

  但喜欢归喜欢,这样的性格,非常非常不利于安瑟进行调教。

  命运的一切推动,全都要归于“合理”的原点。

  也即是,就算以影响人的思维来改变现实,祂所制造的“影响”,也是合乎那个人逻辑的。

  就比如希塔娜在最开始被安瑟调教时,她只会在命运的影响下不断加重对安瑟的仇恨,不断站到安瑟的对立面。而不是突然灵光一现,想到安瑟是故意这样做的。

  ——因为我们的希塔娜小姐根本不可能想到。

  而当这种“合理”放在明芙萝身上时……其作用就比放在希塔娜身上来得大得多。

  在命运的影响下……明芙萝能凭借自己的思考,洞悉安瑟的恶意,又或者在别的方面,找到破局点。

  按照正常剧本走,明芙萝会在安瑟利用希塔娜进行的第一波攻势下情绪不稳;紧接着,康拉德不需要安瑟的提醒,自己就会给明芙萝上压力,扩大战果。

  而后,这场参观之旅,就会在明芙萝的心里埋下自我怀疑的种子。

  ——当然不是这样。

  这只是安瑟所做的,最粗浅的表象。

  假如又是这种摧毁信心,否定自我调教计划,那么这种调教,跟对希塔娜的调教,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安瑟不可能把同类型的调教方式,套到一个性格思维跟希塔娜几乎处在另一个极端上的人。

  他的陷阱,他的刀刃,匿藏于这看似重复,只针对明芙萝意志的计划的表象之下。

  算算时间,哦——已经来了啊。

  摩挲着手杖的安瑟笑容越发灿烂,而还在唇枪舌剑交锋着的康拉德与明芙萝,也几乎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走廊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纯白光幕,宛若门扉。

  一个人影从那光幕中走出,自半空中缓缓落地,他头戴深紫色的冕环,披着以纯白为底色的法袍,但这纯白上,却烙印着无数繁杂至极,诡谲扭曲的图案。

  “真是好久不见了,安瑟。”

  这个长相平凡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四年前弗拉梅尔先生让我教导你灵魂法术的时候呢。”

  安瑟以单纯的晚辈礼仪欠身少许:“那天的景象仍历历在目,索伦阁下。”

  索伦·坎纳斯特,灵魂支配者,永恒迷失之魔眼,以太院至高九席之一,在灵魂法术的研究上,拥有冠绝帝国的恐怖造诣。

  “不过,我没想到。”他轻笑着说,“您会来得这么快。”

  “快?换成谁都这么快!”索伦摇着头,“安瑟啊安瑟,你得知道,弗拉梅尔先生的最新设计……意味着什么。”

  在索伦出现后就一直保持欠身的康拉德眼角微跳,而明芙萝瞬间眼瞳则微微收缩,将微颤的视线移到了安瑟身上。

  “好了,接下来就由我带你参观以太院,到时候再聊聊那个设计的事,首先——”

  “海德拉!”

  面对帝国最大的恶党,面对以太院的五阶术士,此时仍是个普通三阶,仅仅是在年轻一代具有名声的明芙萝,竟然如此莽撞地直接叫住了安瑟,根本没有之前的理智模样。

  “你……”

  明芙萝死死盯着那张令她永远都觉得不舒服的虚假笑脸,从齿缝间挤出的话语明明森冷,却好像又带着灼痛的愤怒。

  “你口中的,弗拉梅尔的设计,到底是什么?”

  “……你是,泽格的孙女,对吧。”

  不等安瑟说话,索伦便开口道:“我听说你是个毫无礼节的人,但可没听说过,你是个蠢货啊。”

  “海德拉!!”

  可明芙萝竟然像疯了一样,根本没去管索伦,而是怒视着安瑟,浮游炮的炮管甚至都隐约汇聚光粒。

  “你要把它交给以太院?你原来真的已经站到他们那边去了!?”

  嘭!

  不是浮游炮开火的声音,而是机械被当场捏爆的鸣响。

  “果然……还是傀儡啊。”

  单手拎住明芙萝脖颈把她拽离地面的希塔娜,丢掉另一只手上捏爆的浮游炮,暗红色的眼瞳中闪烁起暴虐的光。

  “你刚才。”她微微伏下身子,盯死镜片下的紫色眼睛,轻声说,“对安瑟,产生杀意了,对不对?”

  “你……”

  嘎咯咯咯——

  金属变形扭曲的声音从希塔娜的掌心响起,这具傀儡身躯的脖颈正被希塔娜慢慢捏成烂铁,从头到尾始终表现得散漫又蠢笨的狼,在此刻却展现出了吞噬灭杀一切敌人的纯粹凶残。

  一旁自认为见识颇多的康拉德,都被她发散的凶戾气息所震慑。

  “想杀……安瑟?”

  当希塔娜吐露出这样的言语时,无需明芙萝回答,结局好像都已经注定。

  “我记住你的味道了……”

  狼的脸上浮现起残虐至极的神情:“不只是人偶,我一定会让你本身,付出——”

  “希塔娜。”

  “诶?”少女转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安瑟?”

  “这样就行了。”

  “……啊?”

  安瑟的眉毛微微扬起:“我说了不算吗?”

  听到这话,希塔娜才蔫了吧唧地把这具傀儡随手丢到脚边,颇不高兴地走到安瑟身旁,同时还恶狠狠地瞪了明芙萝一眼。

  “嗯……”索伦摩挲着下巴,“安瑟,你的这个契首……有点不得了啊。”

  “让索伦阁下见笑了。”

  “见笑?让我见笑的应该是这小姑娘才对,这就是让那几个老东西头疼,这么久的天才?”

  索伦扯了扯嘴角:“她爷爷都没她这么蠢,安瑟,你想怎么处理她?”

  谁也不知道明芙萝发的什么疯,但除了安瑟以外的人都觉得,这家伙已经完蛋了。

  对海德拉产生杀意,而且有实际动手的倾向……弗拉梅尔把她丢到以太广场上,当着无数民众的面做成炼金药剂,那都算是下手够轻了。

  “这个啊……”

  安瑟支着手杖,走到这具因为破损而不断抽搐,看起来已经濒临崩溃的傀儡前,低头俯视着她。

  “明芙萝。”

  年轻的海德拉低声叹息:“何必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对我,没有价值了。”

  “……”

  明芙萝傀儡微微黯淡下去的眼睛亮了一点,点燃那微光的,只能是憎恨与愤怒的大焰。

  接着,安瑟蹲下来,对明芙萝轻声说:

  “把那些东西,交给更有价值的人,不是对谁都好吗?”

  冷静,理性。

  越是理性的人,越容易在不停反复地用理性冷静下来后,在某个无法凭理性控制自我的节点上,迎来海啸般的大崩溃。

  明芙萝用理性告诉自己,安瑟没有真正放弃他的天赋和理念;用理性告诉自己,他的所行所为只是试图让自己屈服,成为他的忠仆;用理性告诉自己,安瑟绝对不会倒向以太院,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可饶恕的背叛。

  所以现在,明芙萝的理性崩塌了。

  在这样的崩塌下,支配了明芙萝行为的,是属于求道者与理想主义者的疯狂。

  【改变世界,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好啊,那我来帮你】

  【或者……你来帮我吧,阿萝】

  恍惚间,明芙萝的耳边,响起了男孩稍带着些许稚嫩,但依旧好听的声音。

  而切实在她耳边响起的是——

  “很遗憾,我不需要你了,明芙萝。”

  “索伦阁下。”

  她又听到那个魔鬼说:“我需要您,帮一个小忙。”

  听到了他……恶毒残忍的言语:

  “帮我把明芙萝的灵魂,装进这具傀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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