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信封_分手那天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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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信封

  酒吧里,男男女女坐在雅座沙发边,灯火酒绿,醉生梦死…

  黯淡的灯光笼着徐不周英俊的脸庞,漆黑的眸子深埋在眼窝里,颀长漂亮的指尖随意地拎着一根烟,橙光暗淡,烟雾袅袅。

  白烟缭绕中,少年苍白的皮肤透着几分冷淡。

  即便这一身的高冷气息,还是挡不住有女孩跃跃欲试地上前搭话。

  柳若兰坐到徐不周身边,在他掐灭了烟头的间隙,递了一杯酒过来:“不周,学姐马上就要离校实习了,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徐不周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懒劲儿,似不管她说什么,他其实都混不在意。

  柳若兰看着少年英俊的脸庞,将酒杯递到他手边:“跟我喝一杯吧。”

  徐不周兴致恹恹,拎了酒杯仰头喝下,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有话就说。”

  “不周,我一直都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

  柳若兰深深地呼吸着,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分手了,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我心里的话说清楚,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夏天她喜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你,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她就不会对你在学生会的工作指手画脚。我们是旁观者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那个前女友她跟本不在意你。”

  “我和她不一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接受,我…”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六棱形玻璃杯被他倒扣在了桌上,这一个动作,昭示着他不耐烦的态度。

  “告白就告白,为什么要诋毁我女友。”

  柳若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我…”

  徐不周缓缓起身,拎了外套走出了酒吧,热闹的舞池和他萧索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已然入冬了,街头寒凉的风瑟瑟地吹着少年苍白的皮肤,空中飘起了单薄的雪花片。

  他背靠着路灯杆子,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低头咬着,凉风习习,他微微偏头避风,钢制打火机冒出火花,又被风吹灭了。

  下一秒,他用力地将打火机砸在了墙上。

  夏天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夏天也不理解他内心所想。

  她甚至不认同权力会给男人带来魅力,即便绝大多数女人或许都会渴望拥有权力的男人。

  夏天不会。

  这么多年,她从来未曾改变过,还是十七岁那个盛夏撞进他怀里的小姑娘。

  当然,现在的夏天已经成长了很多,不会再迷茫、忐忑、害怕…她变得更坚强勇敢了,也变强了,所以她能决然地说出分手。

  毫不犹豫,没有任何留恋。

  但徐不周无法做到她这样…四年的感情,几乎每一天,徐不周都在深爱她。

  她在这段关系里变得更好了,徐不周却变得更懦弱,更胆小,更拿的起…放不下。

  他踱着步子回了南渝大学,在夏天的宿舍楼下,犹豫地摸出手机,低头编辑短信,想找她下来再聊聊。

  只要不分手,其实徐不周可以再把姿态压低一些,没关系,夏天是他要共度一生一世的女人,在她面前,徐不周不会觉得没面子。

  他舍不得夏天,就像园丁舍不得春天。

  徐不周编辑着短信,斟酌措辞。

  夏天是很文艺的女孩,骨子里有股子浪漫,所以徐不周在写小纸条的时候,也会写得像诗一样。

  然而就在他侧眸的一瞬间,却看到有男孩陪着夏天一起走回宿舍。

  俩人沿着香樟步道缓缓走着,夏天穿着白色高领毛衣,衬的皮肤白皙如月。

  男孩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又腼腆,是他以前的好哥们——

  陈霖。

  也是喜欢了夏天很久的人。

  徐不周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在她行将转身进宿舍楼的时候,陈霖叫住了她,伸手抚去了她衣服上的一片雪花。

  他的黑眸宛如被冰刺了一般,紧攥着手机,直到手机边缘将掌腹抵出了疼意。

  那种疼…还带着钝感,却让他的心都要窒息了。

  徐不周无法容纳自己的女孩和其他男人有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即便只是这样,即便俩人只是偶然遇见抑或着怎样…

  徐不周都觉得自己会翻来覆去地死。

  但他竟也没有冲上前、狠狠给陈霖一拳头,他忍住了心里那只东撞西冲的野兽,将它关了起来。

  徐不周颓然转身,离开了。

  ……

  陈霖考上了本市的另一所211大学,就读心理学专业,现在已经考到了心理咨询师证,成绩非常好,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夏天前不久给他打了电话,向他询问当年和徐不周赌约的事情。

  陈霖说还是见面告诉她,所以俩人再毕业之后、第一次约见了,在美食街吃了一顿饭。

  比之于高中时期愣头青的样子,现在的陈霖看起来斯文又温柔,而且成熟了很多。

  宿舍楼前,陈霖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夏天——

  “当年,我和徐不周之间的的确存在一个赌约,而赌注…是我的nba球星签名篮球。”

  夏天脸色惨白,心尖翻起一阵凉意:“为什么要把自己视为珍宝的篮球拿来当赌注,你们男生…都喜欢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吗?”

  陈霖摇了摇头:“这不是玩笑,夏天。”

  “还不是玩笑?你们在耍我!”

  “他有没有耍你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陈霖将她肩上那片雪花温柔地拂落,“夏天,我希望你能美梦成真,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因为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告白来的猝不及防,夏天都惊呆了:“什么?”

  “你一直觉得自己很平凡,觉得自己不好看,所以没人喜欢你吗?”陈霖摇着头,“你错了,从高一我见你第一眼开始,就一直在关注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徐不周才是最耀眼的。夏天,在我眼里你是最灿烂的阳光。”

  夏天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听着他温柔的告白,混乱的脑子也渐渐厘清了。

  她想起高一还是高二,好像的确受到过一封告白的圣诞贺卡,但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你和徐不周在一起这几年,我没有打扰过你,但你们分手了,我也想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

  “陈霖,所以那颗篮球是因为…”

  “我希望你能和他走得更远。”

  期末备考的那段时间,夏天每天出入图书馆和训练场,不过鲜少看见徐不周,听人说他最近很颓废,总在酒吧买醉。

  夏天偶尔打开定位系统,看到他的定位地址都不在学校,而是学校附近的酒吧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她的印象中,徐不周从来不是这般自暴自弃的性格。期末测试前夕,夏天去徐不周的loft公寓收拾自己的衣服。

  门刚一打开,便嗅到一股浓郁的烟酒味儿,她微微皱眉,进了屋,却见茶几倒放着几个酒瓶子,烟灰缸里也有好几个烟头,少年穿着单薄的灰色毛衣,仰躺在沙发上,脚上套着白袜子,长腿伸出沙发一截,悬在半空中。

  他五官一如既往的清隽而锋利,因为醉酒的缘故,沾染了一层旖旎荼靡的颓败气息,整个人简直不像个人样了。

  夏天拎了行李箱走出来,不想搭理他,经过沙发准备出门的时候,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三年的感情,即便是现在俩人闹得这般面目全非,但她心里对徐不周终究是喜欢和疼爱的。

  她收拾了茶几上的酒瓶子,倒了烟灰缸,来到徐不周面前,见他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似乎…在发烧。

  夏天立刻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替徐不周擦了擦脸,将毛巾搁在他额头处降温退烧,又用外卖叫了退烧药。

  这家伙,发烧不知道去医院,还在喝酒。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很快,外卖的退烧药送到了,夏天接了温开水,扶起了沉睡的男人,端着杯子叫醒了他:“不周,把水喝了。”

  徐不周微微睁眼,看到女孩近在咫尺的柔美脸庞,一如过往无数次当他清晨醒来时,看到的她睡在自己身边,仿佛巢穴里的小兽,永远依赖他,永远陪伴他。

  徐不周接过杯子,很听话地就着她的手吞了药片,一言未发。

  俩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和亲昵过了,夏天有些不自然,正要离开,少年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咬住了她的唇,竭力第吮吸着,渴求着…

  夏天尝到了他嘴里的苦涩的药味,男人的身体烫得宛如烙铁一般,燎原的烈火一触即燃,他的手已经扯开了她的衣领,热吻如夏风般、在她的颈项边肆虐着…

  她竭力推开他,退后了几步:“徐不周!”

  徐不周看着女孩抗拒的模样,又看到她身旁的行李箱,眼底拂过一丝冷意——

  “你见陈霖了?你知道他一直喜欢你。”

  夏天拎着行李箱拉杆,淡淡道:“上次见面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和他的那个无聊的赌约。”夏天脸上的绯红渐退了下去,漆黑的眸子无比平静,嗓音也很淡然,“徐不周,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陈霖是真心喜欢你,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夏天愤怒地吼了一句,“这跟陈霖无关。”

  徐不周脸色很冷,嗓音更冷:“夏天,三年了,你现在问我这样的问题,这三年我们就算白过了。”

  “是啊…”夏天唇角苍凉地提了提,“徐不周,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确定了,我们这三年的感情,就像镜花水月一般,我喜欢的人也变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徐不周指尖扣着打火机,冷冷笑着,“既然如此,那滚吧。”

  夏天拎着行李,决然离开了公寓。

  ……

  自那日之后,夏天和徐不周彻底断了联系。

  寒假期间,某个绵绵阴雨天,她去了一趟南山。

  真的想不到自己会像个刚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哭着解开了那柄锁在南山悬索上的锁——

  “夏天徐不周: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的誓言宛如神话般遥不可期,但他们最相爱的那几年,却信以为真了。

  夏天哭着扔了锁,准备彻底忘记这一段感情。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乔跃跃,乔跃跃笑话她幼稚。

  丢锁这件事就和当初偷偷刻锁的事情,一样幼稚和天真。

  难不成,丢了定情信物,她就不再喜欢徐不周了吗,正如当初刻了锁,他们就真的能一生一世了吗。

  恋爱中的人们,总是头脑发热,想一出是一出,还不如把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前途。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是大三最后一个学期了,大四开学,航院的选拔就要开始了,这半年的时间,夏天必须每天努力努力再努力,她一定要成为女飞行员。

  尽管飞行员中女性的数量少之又少,但并非没有。

  她要冲破的重重阻碍和困难,远远超过了身边的男同学,所以必须咬紧牙关。

  这半年的时间严格训练,每天的身体都处于筋疲力竭的状态,晚上一碰着枕头马上就睡着了,根本没有余力去伤春悲秋,情绪一整个处于封印状态。

  徐不周似乎也振作了起来,不再如上学期末那样的颓废。

  夏天时不时挑开腕表定位,看到他很少去酒吧了,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场。

  她也总能在场地里遇见他,俩人遥遥地对视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各自上了设备,相互间不搭理。

  尽管如此,但徐不周带给她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变过。

  她仍旧可以在全穿着黑色背心、全部留板寸发型的男同学里,一眼望见徐不周。

  因为航考在即,所有男同学全剃了板寸发型,徐不周的板寸给人的感觉…是最硬朗的一个,也是全院公认的最英俊的板寸。

  他一向是人群中的焦点,是所有人目光所及的方向。

  但夏天却不是,夏天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尽管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变得不普通。

  大三的那个暑假,卓越班的所有人都进了航院集中培训营,进行最专业的培训,要求不可以带手机等通讯设备,要与家人联系的话,只能使用限时的公用电话。

  夏天其实挺想不通,如果徐不周只想做地勤指挥官,根本不用去集中培训营。

  早就听学姐学长说了,这个培训营堪称魔鬼训练,培训的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每天的集训内容变态到无以复加。

  如果徐不周只想做地勤指挥官,他不需要参加这样的魔鬼训练。

  不过无所谓了,徐不周怎样想,怎样做…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暑假前夕,夏天拎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

  她微微抬眸,一身黑t的徐不周背着单肩包,站在她身边,刺目的阳光正好照耀着他锋锐的侧脸。

  他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嚼着一颗薄荷糖,牙齿咬得硬糖咯嘣响。

  夏天的心都跳慢了半拍。

  此刻的少年,一如她初见的少年。

  干净,清隽,明澈。

  徐不周将一封原木色的信,递给了她,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

  夏天低头,看着信封上有徐不周漂亮的字体——

  “宝贝收”

  “宝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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