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韩菊为这事沮丧了好一阵，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除了好好念书，考到大山外面的世界去找他，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得到他。他和她的人生轨迹相距太远，她只有努力靠近，才能感受得到他的温暖。她算过了，再有三年，她就可以去有刘老师的那个城市了。
至于去了又怎样，那时的她还没有好好想过，只觉得靠近他就是靠近幸福，殊不知，靠近他还有可能是靠近毁灭。把梦做得太执着了，醒来时承受的失落就会是别人的好几倍。
麦雨秧在韩天背上正睡得香，忽然听到前面乱糟糟的，睁眼一看，大清早的，韩小岩腰里别个柴刀，上山砍柴来了。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冲着韩桃吹口哨。
“韩桃，你的小丈夫来了，你怎么不去和他说句话呀？”韩土豆口哨尤其吹得响亮，挤眉弄眼地在韩桃身边转来转去。
韩桃脸涨得通红，羞愤之下，狠狠地一脚踩上韩土豆的脚背，痛得他怪叫一声，捂住嘴跳着脚滚到一边草地上去了。
“你这么大清早的干嘛跑到这儿来砍柴呀？你存心让别人笑话我是不是？”她气愤地对着韩小岩嚷嚷。虽然她们的娘从小就是好姐妹，他和她还在肚子里就被定了亲，可是她一看到韩小岩就说不出的讨厌。
周边的小孩又是一阵大笑。韩小岩淡漠地瞥一眼她，不说话径直往她身边走过去。这让旁边的口哨声吹得更响亮了，有人说：“噢，噢，韩桃的小丈夫不理韩桃了噢”
韩桃见韩小岩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理自己，面子上放不下，几步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韩小岩，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韩小岩转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简单地说：“听到了。”
“听到了，你怎么不说话？”韩桃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
“你想让我说什么？”回答依然很简单。这让韩桃无言以对，悻悻地跺脚，咒骂他：“你去死吧。我懒得再和你说话。”
韩小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头上辫子一翘一翘地走到人群最前面，心里好笑，转过身进山。
麦雨秧趴在韩天肩头，见韩小岩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想起他昨天晚上在茅厕外面陪自己的事，脸一红，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没醒。韩小岩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山道旁的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麦雨秧知道他已经进山去了。
谷里乡方圆六村九寨唯一一所小学坐落在重峦叠嶂里的一个山谷里，得沿着一排长长的青石板，拾级而下上千步才能到谷底。这学校是几十年前学校王老师一手创办，他是乡里第一个考上大学去省城上学的人，也是文革前最后一批顺利毕业分配工作的大学生。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前途无量在城市里过令人羡慕的优质生活，有一天，他却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而且独自一人住到了这座山上。
第二年，方圆几个山村的人都知道这个山谷里多了一个学校。据说那时候年轻的王老师非常帅气，可光阴荏苒，麦雨秧看到他时，他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古稀老人。
学校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只能几个年级一起上课，一二三年级坐左边，四五年级背对着他们坐右边。上课的时候，王老师先站左边给一二三年级的学生上一节课，四五年级自习，下节课再站右边去给四五年级的学生上课，一二三年级又自习，每天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早上天不亮来上学，轮流从家里带来米和菜，中午在学校吃午饭。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男孩子上山拾柴生火，女孩子帮着挖野菜洗菜，王老师煮饭炒菜。麦雨秧不知道上学还可以这样有意思，每天开心得不得了。她特别喜欢王老师，她觉得王老师说的话总是那么地不一样，是她从别人那里听不到的。
王老师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形成了一股农民进城风，那些因为改革开放而率先富裕起来的人管这些农民叫第一代农民工，农民工遗留在农村老家的小孩叫第一代留守儿童。你们当中就有一些留守儿童，老师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不要由第一代留守儿童变成第二代农民工。当有一天你们的小孩可以不被标签地活着，那就说明你们比你们的父辈要成功。”
王老师说：“人生只有两种方式，要么赶快去死，要么精彩地活着。老师希望你们从小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好好活着就是要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要好好活着。你们今后的人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选择，你们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影响你们未来好几年甚至是一生的走向，所以取舍一定要慎重。”
王老师学问高，课上得好，很多乡里有钱的人都送小孩来这深山里的学校念书。这学校，便多了许多街上的小纨绔子弟，其中有一个叫陈明明的特别喜欢捉弄新来的麦雨秧。
他总是在麦雨秧的背后肆无忌惮地喊“卖鱼呀，卖鱼呀大家快来买鱼呀”他第一次这样在麦雨秧身后喊，麦雨秧还奇怪地四处望了望荒草丛生的山谷，心想这人八成有毛病，这山上怎么会有鱼。陈明明见她不理自己，一下从石头上跳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说：“我这都叫你半天了，你怎么不理人？”
麦雨秧四处望望，确定了是在对她说话后，问：“你什么时候叫我了，你不是一直在卖鱼吗？”
“你的名字不就叫卖鱼呀，我叫的就是你啊。”陈明明嘻嘻一笑。
麦雨秧还没弄明白，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下生气了，板着脸转过身不理他，陈明明却在身后追着她不依不饶。
“卖鱼呀，那个韩天是你什么人呀？喂，别走啊。”陈明明见麦雨秧加快脚步要进教室，几步追上去，手一伸，拦住了麦雨秧的去处，嘿嘿一笑，说：“你给我做小老婆吧，好不好！我爸爸有好多好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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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菊为这事沮丧了好一阵，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除了好好念书，考到大山外面的世界去找他，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得到他。他和她的人生轨迹相距太远，她只有努力靠近，才能感受得到他的温暖。她算过了，再有三年，她就可以去有刘老师的那个城市了。
至于去了又怎样，那时的她还没有好好想过，只觉得靠近他就是靠近幸福，殊不知，靠近他还有可能是靠近毁灭。把梦做得太执着了，醒来时承受的失落就会是别人的好几倍。
麦雨秧在韩天背上正睡得香，忽然听到前面乱糟糟的，睁眼一看，大清早的，韩小岩腰里别个柴刀，上山砍柴来了。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冲着韩桃吹口哨。
“韩桃，你的小丈夫来了，你怎么不去和他说句话呀？”韩土豆口哨尤其吹得响亮，挤眉弄眼地在韩桃身边转来转去。
韩桃脸涨得通红，羞愤之下，狠狠地一脚踩上韩土豆的脚背，痛得他怪叫一声，捂住嘴跳着脚滚到一边草地上去了。
“你这么大清早的干嘛跑到这儿来砍柴呀？你存心让别人笑话我是不是？”她气愤地对着韩小岩嚷嚷。虽然她们的娘从小就是好姐妹，他和她还在肚子里就被定了亲，可是她一看到韩小岩就说不出的讨厌。
周边的小孩又是一阵大笑。韩小岩淡漠地瞥一眼她，不说话径直往她身边走过去。这让旁边的口哨声吹得更响亮了，有人说：“噢，噢，韩桃的小丈夫不理韩桃了噢”
韩桃见韩小岩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理自己，面子上放不下，几步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韩小岩，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韩小岩转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简单地说：“听到了。”
“听到了，你怎么不说话？”韩桃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
“你想让我说什么？”回答依然很简单。这让韩桃无言以对，悻悻地跺脚，咒骂他：“你去死吧。我懒得再和你说话。”
韩小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头上辫子一翘一翘地走到人群最前面，心里好笑，转过身进山。
麦雨秧趴在韩天肩头，见韩小岩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想起他昨天晚上在茅厕外面陪自己的事，脸一红，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没醒。韩小岩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山道旁的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麦雨秧知道他已经进山去了。
谷里乡方圆六村九寨唯一一所小学坐落在重峦叠嶂里的一个山谷里，得沿着一排长长的青石板，拾级而下上千步才能到谷底。这学校是几十年前学校王老师一手创办，他是乡里第一个考上大学去省城上学的人，也是文革前最后一批顺利毕业分配工作的大学生。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前途无量在城市里过令人羡慕的优质生活，有一天，他却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而且独自一人住到了这座山上。
第二年，方圆几个山村的人都知道这个山谷里多了一个学校。据说那时候年轻的王老师非常帅气，可光阴荏苒，麦雨秧看到他时，他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古稀老人。
学校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只能几个年级一起上课，一二三年级坐左边，四五年级背对着他们坐右边。上课的时候，王老师先站左边给一二三年级的学生上一节课，四五年级自习，下节课再站右边去给四五年级的学生上课，一二三年级又自习，每天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早上天不亮来上学，轮流从家里带来米和菜，中午在学校吃午饭。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男孩子上山拾柴生火，女孩子帮着挖野菜洗菜，王老师煮饭炒菜。麦雨秧不知道上学还可以这样有意思，每天开心得不得了。她特别喜欢王老师，她觉得王老师说的话总是那么地不一样，是她从别人那里听不到的。
王老师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形成了一股农民进城风，那些因为改革开放而率先富裕起来的人管这些农民叫第一代农民工，农民工遗留在农村老家的小孩叫第一代留守儿童。你们当中就有一些留守儿童，老师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不要由第一代留守儿童变成第二代农民工。当有一天你们的小孩可以不被标签地活着，那就说明你们比你们的父辈要成功。”
王老师说：“人生只有两种方式，要么赶快去死，要么精彩地活着。老师希望你们从小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好好活着就是要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要好好活着。你们今后的人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选择，你们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影响你们未来好几年甚至是一生的走向，所以取舍一定要慎重。”
王老师学问高，课上得好，很多乡里有钱的人都送小孩来这深山里的学校念书。这学校，便多了许多街上的小纨绔子弟，其中有一个叫陈明明的特别喜欢捉弄新来的麦雨秧。
他总是在麦雨秧的背后肆无忌惮地喊“卖鱼呀，卖鱼呀大家快来买鱼呀”他第一次这样在麦雨秧身后喊，麦雨秧还奇怪地四处望了望荒草丛生的山谷，心想这人八成有毛病，这山上怎么会有鱼。陈明明见她不理自己，一下从石头上跳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说：“我这都叫你半天了，你怎么不理人？”
麦雨秧四处望望，确定了是在对她说话后，问：“你什么时候叫我了，你不是一直在卖鱼吗？”
“你的名字不就叫卖鱼呀，我叫的就是你啊。”陈明明嘻嘻一笑。
麦雨秧还没弄明白，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下生气了，板着脸转过身不理他，陈明明却在身后追着她不依不饶。
“卖鱼呀，那个韩天是你什么人呀？喂，别走啊。”陈明明见麦雨秧加快脚步要进教室，几步追上去，手一伸，拦住了麦雨秧的去处，嘿嘿一笑，说：“你给我做小老婆吧，好不好！我爸爸有好多好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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