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怀
第六章关怀
顾予淮看着躺着的宋京泽，单薄的衬衫已经被他的蝴蝶骨支棱起来，甚至像是要被撑破似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甚至能够隐约看到的衬衫下埋在筋肉下的根根肋骨……
顾予淮的眼睛眯了眯，在床上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瘦了这么多……
宋京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殷红的唇瓣附着着死皮，甚至有些地方干裂出血，十分狼狈。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顾予淮的几根手指，像是溺水的人，死死地抱住一根浮木一般。
——你抓着我做什么呢？分明我才是推你下地狱的那个人。
顾予淮难得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像是有所觉悟一般，回想着自己对宋京泽所做的一切。他低头看着宋京泽在灯光下莹白如玉的手指和留着疤痕的手背，突然魔怔了似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却又在碰到的那一刹那，如同过了电一般猛地收回手来，连带着被宋京泽握在手中的手，都猛地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宋京泽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似的皱起眉来，手指动了动，并没有碰到自己熟悉的物件，不自觉地蜷缩了两下，紧闭着的眼睛突然再次流出泪水来。
大概因为时至傍晚，人的感情都十分脆弱，以至于顾予淮对宋京泽有些同情，鬼使神差地坐在床沿，一手像是哄着孩子似的拍着宋京泽瘦削的背，一手伸过去，主动握住宋京泽因为高烧而发烫的掌心。
“别哭了。”顾予淮的声音干哑，眼睛死死地盯着宋京泽微微张开唇瓣当中若隐若现的小舌头，“丑死了。”
宋京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睡梦中的他动了动，凑近了那只手，滚烫的气息都喷洒在顾予淮的手腕上，撩得后者喉结不断耸动，眸色转深。
护士拿着化验单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坐在床沿的男人，考究的手工西装丢在一旁，自己穿着白色衬衫，领带打得规规矩矩，一手搭着躺着的男人的背，一手任由那人牵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另一个人的，视线黏在那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护士突然就脸红了，甚至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顾予淮回过神来，从床沿起身，坐在了床边的陪护椅上，交握的那只手却没有抽回来。他的长腿交叠着，眉头一挑，嘴角紧抿，另一只手放在膝头，微微回头去看站在门口不知进退的护士，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怎么？”
那小护士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把化验单递过去，想要嘱咐两句，却又因为房间中的气氛太过压抑、男人抿着嘴角看报告的表情太过严肃，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甚至想要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掐死那个想要跟这人搭讪的自己。
“这是、这是他的抽血化验单。”小护士磕磕绊绊地说着，突然接触到对方扫过来的犀利眼神，瞬间顿了顿，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顾予淮看着最后的诊断栏，被“营养不良”四个字戳到了眼睛。
营养不良？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床上的男人：他是瘦了，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营养不良？他比别人少吃吗？
这一念头乍起，顾予淮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很少关心这个特助吃饭的时候怎么样，甚至都很少看到他去员工食堂吃饭……
宋京泽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惨白的天花板刺得他眼睛发痛。他闭着眼睛缓了缓，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他那个昏暗的出租屋当中，沁入肺腑当中的消毒水味，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摸索着枕边的手机，在看到时间的那一刹那猛地坐起身来，却在中途又颓然地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出了一身的汗，衬衫被完全打湿黏在身上，十分难受。病去如抽丝，不过是一场很常见的发烧，倒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动了动，却发现手里攥着一件西装外套。
那不是他的外套。
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意大利某奢侈品牌的手工西装，是顾予淮昨天身上那件。
宋京泽惊疑不定，并不觉得那个在外人看来黑心的老板会来探望自己这个生病的员工，可是这件西装……
他扭过头，床头柜上有一个保温桶。他犹豫了半晌，伸手拿过，费了些力气拧开，温热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炖化了的鱼片粥的味道。
宋京泽心头一暖，忍不住把脸又凑近了保温桶，像是想要腻在这片温暖当中了一般。
蓦地，手机铃声把宋京泽吓了一跳，他看着屏幕上楚娇娇的名字，立即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迟到了：“喂，娇娇？我马上到公司，马上——”
“诶诶诶，别别别，你好好休息，今天周五，顾总出差去了，你不用来。”楚娇娇笑嘻嘻的，“还好他走了，我们部门都像是提前过周末一样，可开心了——对了，你粥喝了吗？我早上去的时候你还在睡着，就把保温桶放在你床头柜上了，你记得要喝完啊！”
她似乎是在吃什么东西，嘴里不清不楚的，但是宋京泽还是听了清楚。
“粥是你送的？”宋京泽抿着唇角，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保温桶的瓶身。
楚娇娇对这种怀疑的语气也没有过多追究，大概是食物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对啊，我昨晚特意叮嘱我男朋友做的，怎么样，好吃吧？”
宋京泽晃了晃神，苦笑一声，闭上眼睛：“嗯，挺好吃的。”
楚娇娇笑了两声：“你喜欢就好啦！”她顿了顿，“你快点好起来，周末也好好休息，知道吗？”
在这个时候，楚娇娇才有了年长他两岁的气势。
“嗯，我知道的。”宋京泽低头看着那件西装，“我先挂电话了，我想再休息一下。”
楚娇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会以为，是那个人送过来的呢？分明是，那么冷血的一个人……
——可是他出差，是去哪里呢？他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算了，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今天翘班了可不得了了。
宋京泽没有拿出小碗把粥倒出来，径直拿出小盒子里的餐具，就着保温桶，一口一口心不在焉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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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淮看着躺着的宋京泽，单薄的衬衫已经被他的蝴蝶骨支棱起来，甚至像是要被撑破似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甚至能够隐约看到的衬衫下埋在筋肉下的根根肋骨……
顾予淮的眼睛眯了眯，在床上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瘦了这么多……
宋京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殷红的唇瓣附着着死皮，甚至有些地方干裂出血，十分狼狈。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顾予淮的几根手指，像是溺水的人，死死地抱住一根浮木一般。
——你抓着我做什么呢？分明我才是推你下地狱的那个人。
顾予淮难得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像是有所觉悟一般，回想着自己对宋京泽所做的一切。他低头看着宋京泽在灯光下莹白如玉的手指和留着疤痕的手背，突然魔怔了似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却又在碰到的那一刹那，如同过了电一般猛地收回手来，连带着被宋京泽握在手中的手，都猛地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宋京泽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似的皱起眉来，手指动了动，并没有碰到自己熟悉的物件，不自觉地蜷缩了两下，紧闭着的眼睛突然再次流出泪水来。
大概因为时至傍晚，人的感情都十分脆弱，以至于顾予淮对宋京泽有些同情，鬼使神差地坐在床沿，一手像是哄着孩子似的拍着宋京泽瘦削的背，一手伸过去，主动握住宋京泽因为高烧而发烫的掌心。
“别哭了。”顾予淮的声音干哑，眼睛死死地盯着宋京泽微微张开唇瓣当中若隐若现的小舌头，“丑死了。”
宋京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睡梦中的他动了动，凑近了那只手，滚烫的气息都喷洒在顾予淮的手腕上，撩得后者喉结不断耸动，眸色转深。
护士拿着化验单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坐在床沿的男人，考究的手工西装丢在一旁，自己穿着白色衬衫，领带打得规规矩矩，一手搭着躺着的男人的背，一手任由那人牵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另一个人的，视线黏在那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护士突然就脸红了，甚至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顾予淮回过神来，从床沿起身，坐在了床边的陪护椅上，交握的那只手却没有抽回来。他的长腿交叠着，眉头一挑，嘴角紧抿，另一只手放在膝头，微微回头去看站在门口不知进退的护士，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怎么？”
那小护士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把化验单递过去，想要嘱咐两句，却又因为房间中的气氛太过压抑、男人抿着嘴角看报告的表情太过严肃，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甚至想要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掐死那个想要跟这人搭讪的自己。
“这是、这是他的抽血化验单。”小护士磕磕绊绊地说着，突然接触到对方扫过来的犀利眼神，瞬间顿了顿，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顾予淮看着最后的诊断栏，被“营养不良”四个字戳到了眼睛。
营养不良？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床上的男人：他是瘦了，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营养不良？他比别人少吃吗？
这一念头乍起，顾予淮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很少关心这个特助吃饭的时候怎么样，甚至都很少看到他去员工食堂吃饭……
宋京泽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惨白的天花板刺得他眼睛发痛。他闭着眼睛缓了缓，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他那个昏暗的出租屋当中，沁入肺腑当中的消毒水味，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摸索着枕边的手机，在看到时间的那一刹那猛地坐起身来，却在中途又颓然地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出了一身的汗，衬衫被完全打湿黏在身上，十分难受。病去如抽丝，不过是一场很常见的发烧，倒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动了动，却发现手里攥着一件西装外套。
那不是他的外套。
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意大利某奢侈品牌的手工西装，是顾予淮昨天身上那件。
宋京泽惊疑不定，并不觉得那个在外人看来黑心的老板会来探望自己这个生病的员工，可是这件西装……
他扭过头，床头柜上有一个保温桶。他犹豫了半晌，伸手拿过，费了些力气拧开，温热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炖化了的鱼片粥的味道。
宋京泽心头一暖，忍不住把脸又凑近了保温桶，像是想要腻在这片温暖当中了一般。
蓦地，手机铃声把宋京泽吓了一跳，他看着屏幕上楚娇娇的名字，立即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迟到了：“喂，娇娇？我马上到公司，马上——”
“诶诶诶，别别别，你好好休息，今天周五，顾总出差去了，你不用来。”楚娇娇笑嘻嘻的，“还好他走了，我们部门都像是提前过周末一样，可开心了——对了，你粥喝了吗？我早上去的时候你还在睡着，就把保温桶放在你床头柜上了，你记得要喝完啊！”
她似乎是在吃什么东西，嘴里不清不楚的，但是宋京泽还是听了清楚。
“粥是你送的？”宋京泽抿着唇角，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保温桶的瓶身。
楚娇娇对这种怀疑的语气也没有过多追究，大概是食物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对啊，我昨晚特意叮嘱我男朋友做的，怎么样，好吃吧？”
宋京泽晃了晃神，苦笑一声，闭上眼睛：“嗯，挺好吃的。”
楚娇娇笑了两声：“你喜欢就好啦！”她顿了顿，“你快点好起来，周末也好好休息，知道吗？”
在这个时候，楚娇娇才有了年长他两岁的气势。
“嗯，我知道的。”宋京泽低头看着那件西装，“我先挂电话了，我想再休息一下。”
楚娇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会以为，是那个人送过来的呢？分明是，那么冷血的一个人……
——可是他出差，是去哪里呢？他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算了，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今天翘班了可不得了了。
宋京泽没有拿出小碗把粥倒出来，径直拿出小盒子里的餐具，就着保温桶，一口一口心不在焉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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