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_万里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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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纪行之动容。

  他自幼受教于白家门下,在白沧玦与白璧出生之前,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就是后来有了白沧玦和白璧,白立衡对他也是尽职尽责,对他而言,白立衡几乎就是父亲的存在。

  白家出事,出事的背后又阴影重重,他何尝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何尝不想复仇?

  若非后来眉因此去世,他应该还在和白璧一起,纠察这件事的背后原因。

  白璧低声道:“十四年,我闭上眼就是父亲临走前摸着我的脸说等爹爹回来的模样,一做梦就是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神,喝醉了的时候眼前都是哥哥带着我偷父亲的酒喝,最后醉倒在酒窖的样子……我的家毁了,我几乎所有的亲人都在一夕之间没了,我的家在一夜之间覆灭,我没法说服自己不要再去追究了。

  “尤其是我明明知道,他们有多么无辜的时候。

  “我父亲,确实算不上是仁义大侠,和宋叔叔没办法比。我父亲的威望在于杀戮,我父亲的名声成于重诺。我白家在陇川近百年,不说是不是义薄云天,但也敢说一句无愧于心。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纪行之低声道:“阿璧,我和你一样的。”

  “我知道,”白璧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大笑道:“我知道!”

  说着站起身,身侧的长剑拔然而起,白璧眼睛通红,道:“你现在喝的,就是当年我出生时父亲为我埋下的女儿红。”

  纪行之大惊,白璧却飒然一笑,道:“我又不会成亲了,你怕什么?”

  纪行之叹了口气。

  白璧道:“我们都咽不下这口气。对我如此,对你亦是。你这两年照看毓泽,现在还顾不上,但若几年之后,你心里能不能过得了那道坎?”

  “我不能。”纪行之道:“所以我来了。”

  风声一时寂静。

  白璧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和纪行之一样的打扮,看起来比温润的纪行之更英气。黑色劲装衬得她身量颀长挺拔,颇有几分爽利气。

  “你去哪里打听水沉烟的事?”纪行之问。

  白璧正靠在马上,大口灌水,乡边茶馆少有外人来,一些乡亲都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们。白璧被他们看得心下微恼,侧过头不理人。纪行之脾气好,好声好气地和店家大娘说话,大娘声跟他说:“你弟弟脾气不好的嘛。”

  纪行之无奈道:“弟弟年纪尚。”

  他拿着干粮走过来,找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白璧一边啃干粮一边道:“我们先去找宋先生。”

  宋衡对于中原武林来说,一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成名于武功,立威于重诺,因人品端方,又向来独来独往,从不掺和于各派之间恩怨,因此其威望极高。宋衡年轻时游历陇川,和白立衡交情颇是不错。白家出事后,若非带走白璧目标太大,宋衡本欲将她和纪行之一起带回中原。

  对于白璧来说,宋衡是在白家出事之后,少有的,继续护持了白家人的恩人。是长辈,亦是好友。白璧与宋安铃尤其意气相投,这么多年,交情犹在。

  宋衡对白璧一向宽容。作为男人,他欣赏白璧作为女人的决断和魄力,做为朋友,他欣赏白璧百折不挠的坚韧。虽身份使然,他不可能对白璧知无不言,但总会尽可能地给她以帮助。

  作为外人,他无权插手白家的恩怨,但他也希望白璧能尽其所能,初心不负。

  白璧对他说了水沉烟的事。宋衡皱眉道:“水沉烟,未必是真名姓。”

  他这些年甚少出门,许多事都是由宋安铃一手打理,消息也不及以往灵通。更因本身远离纷争,从不主动参与各种离乱里,甚少主动打探消息。而此时宋安铃外出未归,他知道的也并不算多。只说从未听过水沉烟之名。

  宋衡道:“江湖人不问出处,不问去处。但大体不出两条路,或者继续留在江湖,或者,学成文武艺,或与帝王家。”

  白璧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有可能和朝中有勾连?”

  “不好说,”宋衡道,“若是她是朝廷中的人,那么当年白家定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或是阻断了什么人的路,甚至有可能,有人命牵连。无论如何,可能当年的事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仅仅是江湖人的恩怨之争,有可能与当年朝局变动有关。”

  白璧默然。

  纪行之道:“那,安铃姐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倒有可能。宋安铃大归之后时常外出游历,消息比他们更灵通。宋衡道:“你们不若先在此住些日子,待安铃回来,再谈此事不迟。这么些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日。”

  因为白家当年是在临近西南域的雪堰城出的事,白璧这些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西南域一带。因西南域中山多谷深,西南域中除夕殷国是大靖的属国之外,其余大大近十个国家各自占山为国,面积虽,但风俗殊异。白璧几年间奔波于其间,也才刚刚探着了门路。

  她甚少回中原,甚至陇川。但是每逢她回去,江湖上总要传一阵子她的闲话。有人说她性情暴虐,滥杀无辜,也有人说她行止残忍,以幼童心血练功,称其为“妖女”。纪行之平日里跟随宋家父女出门,认识他的倒也不多,倒也听了一耳朵这样的事,闲来说给白璧听,白璧道:“人家嘴没长人家自己身上,都长你身上去了?”

  纪行之悻悻然。

  白璧和中原武林的人并不太熟,或者说,她对这些人不熟。纪行之出门访友,她闲来无事,和宋衡坐在院子里下棋。

  宋衡是一个性情很平和的人,不太爱热闹,闲时坐在家里,琴棋书画俱是乐趣,不像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倒像雅士。白璧自是不如他的心态悠然,几局下来,输得很惨。

  宋衡摇摇头,叹息道:“阿璧,你天资上佳,只是杀伐太过,不能静心。现在年轻尚不明显,若将来仍是如此,只怕要堕入魔道。”

  白璧拈一枚黑子,语气淡淡:“先生教我?”

  宋衡一笑,并不明言,道:“若将来白家事了,你要去哪里?”

  回哪里啊?天地生吾儿,当归于天地。白璧轻笑,道:“陇川祖宅,我应该是不会再回去的了,中原只怕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若真有那一天,指不定我要去西南域了。”

  “你这些年一直在西南,”宋衡不紧不慢地落子,很温和地看她:“是开始就存了这个打算的吗?”

  “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会有这种打算?”白璧摇头轻笑,“年少时心里哪有这种心思,不过是想拼一腔奋勇,谋一个真相,报一家之仇罢了。哪里会想到一去这么多年,竟还是如此碌碌无为。只是后来呆久了,也习惯了西南域寡居独处的日子,天地之大,能容得下我的地方并不多,若能在西南域了却残生,也并不见得不好。”

  宋衡抬眼看着她状似云淡风轻的神色,眉目间不见轻松,反而更见沉重,他叹息道:“阿璧,行之并不在此处,你不必对我如此隐瞒。”

  “你如今心里,并无生志。”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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