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十五章】少女心事(二)
【第十五章】少女心事(二)
自忘情峰回去以后，一连数日，花千骨都没精打采的，在殿内总是步履匆匆，打理事务也不如以前上心，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躲在房内不肯出来，就连烧的菜比以往差了许多，吃得糖宝闹了好几日肚子。
更是责令糖宝不许找落十一，糖宝大哭着不答应，她恨铁不成钢，竟拎起那只软趴趴的绿虫子，将它倒挂在树上，挂了一夜。
对师父则是能避则避，不去找师父吃饭，不去找师父念书，不去找师父练剑，只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偶尔实在避不过，也是毕恭毕敬地给师父行上一礼，连头都不抬地跑开。
她的反常，白子画自然看在眼里，时时问她怎么了，花千骨只是低着脑袋一个劲地摇头，有时候被师父逼问得急了，便红着眼眶哀哀地看着师父。
她若是大哭或者大闹一番，白子画都有办法轻易化解，只是唯独经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欲哭未哭，让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忍心追问她。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夜风还带着几分冬日的萧索，寒冷地侵袭着肌肤。
花千骨一人坐在桃花树下，双目轻阖，沉沉思索着什么，几片花瓣飘飘洒洒落在她肩头发间，她竟似不觉。
一轮残月挂在梢头，洒照在她清丽的容颜之上，像是给她拢上了一层白雾，整个人都显得亦真亦幻。
白子画悄声走上前，将手中衣裳给她披上:“在想什么？”
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花千骨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师父行了一礼:“师父。”
白子画叹口气，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旁，说道:“何时与师父这般生分了？”
花千骨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父一直不是都不喜欢小骨亲近吗？现在这样有何不妥吗？”
白子画问道:“你今日反常莫不是因为这个？”
花千骨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师父，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子画一头雾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追问道:“究竟是，还是不是？”
花千骨又将脑袋低下，嗫嚅道:“是，也不是，徒儿只是觉得，师父立这样的规矩，必然是对的。”若是她早一点听师父的话，是不是便不会对师父起异样的心思了？
踌躇片刻，白子画迟迟道:“你这般躲着师父，师父宁肯自己是错的。”
她心头一颤，猛的抬头看向师父。
白子画又道:“小骨，师父是你最亲近的人，难道有什么心事不能对师父说吗？”
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花千骨低声说道:“小骨不想说，也不能说。”
白子画默默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言语，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去逼她，柔声劝慰道:“若是难过了，便痛痛快快哭一阵，别堵在心里头。”女孩儿家的心思他不懂，他宁肯她像小时候那般，不开心了便大哭一场，也不要像现在这般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花千骨却仍是摇头:“师父，我不哭。”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庭院里静悄悄的，静的能听到花落的声音，静的能听到露珠滚落树叶的声音。
花千骨忽然开口说道:“师父，我想不明白。”
“嗯？”
她的声音静静地:“我从前总是想着好好修习，好好读书，那样我便可以快些长大，快些懂事，便可以不让师父操心，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读得书越多，功夫越高，见得东西越多，反而越不开心了？”说话间，她眉间似是拢上了一抹清愁。
白子画轻轻叹口气，定定看了她半晌，竟不知如何回答她。须知随着一个人的年岁增长，许多烦恼总会随之而来，与修行深浅和读书多少并无关系的。
“小骨，你长大了。”
花千骨不解地问道:“师父，是不是人长大了，便会有许许多多的烦恼，有许许多多的不顺心？若是如此，人为什么还要长大？”
白子画思索片刻，沉吟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居十之八九，你幼年无忧无虑，只因不需要承担太多的责任，可是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责任是需要有人承担的，责任多了，要管的事情也便多了，不顺心的事情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花千骨痴痴看着师父，怔怔开口:“师父，你是不是很不开心？”自己只是遇到这一点点事情，便思前想后夜不能寐，师父遇到的事情比自己多上许多，比自己的功夫也要高上许多，那他该有多不开心？
被她孩子气的问话逗得微微一笑，白子画莞尔道:“师父没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的，只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花千骨反驳道:“人都有七情六欲，师父怎么会没有开心与不开心，你方才便笑了，难道不是因为开心？”
“你不懂，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做得多了，便没有开心与不开心的分别了，只是当做日常吃饭饮茶一般，何谈开心？”
花千骨凑近师父，一双大眼睛格外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师父，您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情吗？难怪您不喜欢笑。”
白子画摇了摇头，道:“须知有多大的能力，便要承担起多大的责任，你现下烦恼，也是因为懂得了要承担起责任。”
花千骨抓了抓头发，疑惑道:“可是，师父，我该做些什么？我不觉得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啊？”
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沉声道:“责任不单单是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应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花千骨若有所思地支起胳膊，问道:“师父，若是徒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怎么办？”
白子画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不怕你犯错，只怕你知错而不改。”
她眉心轻轻皱起，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若是......若是小骨改不了呢？”
他道:“只要下了决心，没有什么是改不了的。”
花千骨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抬眸一笑，问道:“师父，您明天想吃什么？”
白子画也跟着笑了:“你看着做，许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今晚便早些休息吧。”
“嗯，师父，晚安。”她一面往屋内走，一面想着明日的菜目。
“等等。”白子画忽然叫住她。
花千骨顿住步子，转过半个身子问道:“师父，怎么了？”
“明日早些起来，将这几日落下的课程补上，再将师父的书房与卧房打理一番，还有，这些花花草草也该修剪修剪了。”这几日徒弟的日子不好过，他这个师父的日子更不好过。
花千骨近来整日无精打采，这绝情殿一下子少了她的打理，而他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她处理，莫说做饭洗衣了，就连那些花花草草，都不知如何摆弄。
原本绝情殿被小徒儿一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日书房内的都堆起了尘土，院内的野草更是疯长，白子画自己做不了这些琐事，而习惯了小骨侍候的他更不愿意假手于他人，因此，小徒弟撒手不管的几日里，白上仙的日子过得甚是凄惨。
花千骨垂眸，嫣然笑道:“好，那徒儿明日便早早起来，将殿内好生打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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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忘情峰回去以后，一连数日，花千骨都没精打采的，在殿内总是步履匆匆，打理事务也不如以前上心，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躲在房内不肯出来，就连烧的菜比以往差了许多，吃得糖宝闹了好几日肚子。
更是责令糖宝不许找落十一，糖宝大哭着不答应，她恨铁不成钢，竟拎起那只软趴趴的绿虫子，将它倒挂在树上，挂了一夜。
对师父则是能避则避，不去找师父吃饭，不去找师父念书，不去找师父练剑，只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偶尔实在避不过，也是毕恭毕敬地给师父行上一礼，连头都不抬地跑开。
她的反常，白子画自然看在眼里，时时问她怎么了，花千骨只是低着脑袋一个劲地摇头，有时候被师父逼问得急了，便红着眼眶哀哀地看着师父。
她若是大哭或者大闹一番，白子画都有办法轻易化解，只是唯独经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欲哭未哭，让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忍心追问她。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夜风还带着几分冬日的萧索，寒冷地侵袭着肌肤。
花千骨一人坐在桃花树下，双目轻阖，沉沉思索着什么，几片花瓣飘飘洒洒落在她肩头发间，她竟似不觉。
一轮残月挂在梢头，洒照在她清丽的容颜之上，像是给她拢上了一层白雾，整个人都显得亦真亦幻。
白子画悄声走上前，将手中衣裳给她披上:“在想什么？”
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花千骨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师父行了一礼:“师父。”
白子画叹口气，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旁，说道:“何时与师父这般生分了？”
花千骨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父一直不是都不喜欢小骨亲近吗？现在这样有何不妥吗？”
白子画问道:“你今日反常莫不是因为这个？”
花千骨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师父，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子画一头雾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追问道:“究竟是，还是不是？”
花千骨又将脑袋低下，嗫嚅道:“是，也不是，徒儿只是觉得，师父立这样的规矩，必然是对的。”若是她早一点听师父的话，是不是便不会对师父起异样的心思了？
踌躇片刻，白子画迟迟道:“你这般躲着师父，师父宁肯自己是错的。”
她心头一颤，猛的抬头看向师父。
白子画又道:“小骨，师父是你最亲近的人，难道有什么心事不能对师父说吗？”
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花千骨低声说道:“小骨不想说，也不能说。”
白子画默默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言语，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去逼她，柔声劝慰道:“若是难过了，便痛痛快快哭一阵，别堵在心里头。”女孩儿家的心思他不懂，他宁肯她像小时候那般，不开心了便大哭一场，也不要像现在这般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花千骨却仍是摇头:“师父，我不哭。”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庭院里静悄悄的，静的能听到花落的声音，静的能听到露珠滚落树叶的声音。
花千骨忽然开口说道:“师父，我想不明白。”
“嗯？”
她的声音静静地:“我从前总是想着好好修习，好好读书，那样我便可以快些长大，快些懂事，便可以不让师父操心，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读得书越多，功夫越高，见得东西越多，反而越不开心了？”说话间，她眉间似是拢上了一抹清愁。
白子画轻轻叹口气，定定看了她半晌，竟不知如何回答她。须知随着一个人的年岁增长，许多烦恼总会随之而来，与修行深浅和读书多少并无关系的。
“小骨，你长大了。”
花千骨不解地问道:“师父，是不是人长大了，便会有许许多多的烦恼，有许许多多的不顺心？若是如此，人为什么还要长大？”
白子画思索片刻，沉吟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居十之八九，你幼年无忧无虑，只因不需要承担太多的责任，可是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责任是需要有人承担的，责任多了，要管的事情也便多了，不顺心的事情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花千骨痴痴看着师父，怔怔开口:“师父，你是不是很不开心？”自己只是遇到这一点点事情，便思前想后夜不能寐，师父遇到的事情比自己多上许多，比自己的功夫也要高上许多，那他该有多不开心？
被她孩子气的问话逗得微微一笑，白子画莞尔道:“师父没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的，只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花千骨反驳道:“人都有七情六欲，师父怎么会没有开心与不开心，你方才便笑了，难道不是因为开心？”
“你不懂，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做得多了，便没有开心与不开心的分别了，只是当做日常吃饭饮茶一般，何谈开心？”
花千骨凑近师父，一双大眼睛格外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师父，您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情吗？难怪您不喜欢笑。”
白子画摇了摇头，道:“须知有多大的能力，便要承担起多大的责任，你现下烦恼，也是因为懂得了要承担起责任。”
花千骨抓了抓头发，疑惑道:“可是，师父，我该做些什么？我不觉得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啊？”
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沉声道:“责任不单单是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应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花千骨若有所思地支起胳膊，问道:“师父，若是徒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怎么办？”
白子画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不怕你犯错，只怕你知错而不改。”
她眉心轻轻皱起，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若是......若是小骨改不了呢？”
他道:“只要下了决心，没有什么是改不了的。”
花千骨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抬眸一笑，问道:“师父，您明天想吃什么？”
白子画也跟着笑了:“你看着做，许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今晚便早些休息吧。”
“嗯，师父，晚安。”她一面往屋内走，一面想着明日的菜目。
“等等。”白子画忽然叫住她。
花千骨顿住步子，转过半个身子问道:“师父，怎么了？”
“明日早些起来，将这几日落下的课程补上，再将师父的书房与卧房打理一番，还有，这些花花草草也该修剪修剪了。”这几日徒弟的日子不好过，他这个师父的日子更不好过。
花千骨近来整日无精打采，这绝情殿一下子少了她的打理，而他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她处理，莫说做饭洗衣了，就连那些花花草草，都不知如何摆弄。
原本绝情殿被小徒儿一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日书房内的都堆起了尘土，院内的野草更是疯长，白子画自己做不了这些琐事，而习惯了小骨侍候的他更不愿意假手于他人，因此，小徒弟撒手不管的几日里，白上仙的日子过得甚是凄惨。
花千骨垂眸，嫣然笑道:“好，那徒儿明日便早早起来，将殿内好生打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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